第73頁
還真摔了,兩個人齊齊倒地。
阮十一伏在沈霏微身上,滿心的委屈不知道往哪發泄,等貼近沈霏微了,臉往沈霏微肩頭一埋,才終於找到宣洩的途徑。
“姐姐,我疼。”
沈霏微頓時沒了火氣,連帶著磕著的後腦勺,也沒那麼痛了。
她摸了下阮十一的頭髮,好一陣才說:“十一,做得很好。”
阮十一沒動靜。
“真哭了?”沈霏微覺得稀奇,要真能讓這麻煩精哭出來,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阮十一抬頭看她,沒哭,眼眸很黑很亮,唯獨沒有濕意。
“還能叫姐姐嗎。”
“你叫。”
“姐姐。”
記憶里的人喊了一聲姐姐,耳邊跟著響起幾乎一樣的一聲。
“姐姐?”
沈霏微沒立刻指點,阮別愁寫題究竟漏了什麼條件。她輕笑了一下,沒預兆地出手,拳風朝阮別愁的下巴掃去,壓根不怕對方躲不開。
實話說,前天她才打了盧森一拳,那人骨頭硬,她手背如今還有點不適,但她就是很突然的,想跟阮別愁周旋一下。
太久沒那樣親近地纏鬥了,她總覺得,她離阮別愁的心又遠了一點。
遠了,她就沒法看清阮別愁的另一面,也便沒辦法好好估量阮別愁的成長。
不出所料,阮別愁有所察覺,頭微微歪了一下,很輕易地躲了過去。
這只是一個開端,沈霏微沒就此收手,她驀地把桌上的習題和筆掃到一邊,省得誤傷。
一個緊逼,一個遊刃有餘地後退,兩人熟知對方的應對方式,永遠有來有回。
但沈霏微知道,這不是阮別愁的全部,阮別愁是在耗她,畢竟三年過去,她已不能在體力上更勝一籌。
這樣的消耗方式,對阮別愁更有利。
就在沈霏微想轉變思路的一刻,她踩著了從桌上滾落下來的筆。
阮別愁多半是不想她摔著,不輕不重地攬了過去,最後兩個人都沉沉地倒在地毯上,沒分出輸贏。
靠得太近,沈霏微身上是密密的汗,而阮別愁溫熱的氣息又近在耳畔,熏得她更熱。
她踢開腳邊那杆筆,然後推了推阮別愁要埋到她肩上的臉,說:“熱。”
阮別愁窸窸窣窣爬起來,坐在邊上汗涔涔地低頭,看著沈霏微說:“我差點沒躲開。”
“我看是一點沒差。”沈霏微露笑,仰躺著把兩條腿撘到阮別愁膝上,發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掉的,長發在墨綠色的地毯上散開。
她是冷膚色,這色調襯得她更白,尤其出了一層薄汗,乍一看整個人有些亮。
阮別愁不動,半天才說:“婷姐和十六很久沒讓我們對練了。”
突然的放鬆,沈霏微舒服到兩眼微眯,有點倦地說:“婷姐和十六是覺得,我們兩個對練,練不出效果。”
“她覺得你會讓我。”阮別愁說。
沈霏微搖頭,腳跟往阮別愁膝上蹬了一下,“她是覺得,你不會在我面前認真。”
阮別愁沒回答,認不認真的,她自己最清楚。
沈霏微笑了,像開玩笑那樣,“第一次對練的時候,你打得很兇,你還記得不記得。”
她睨著坐在邊上的少女,又說:“只可惜,現在分房睡已經要挾不到你了。”
“記得。”阮別愁語氣低低地說。
她甚至記得在最後時刻,她故意耍出的那一點令沈霏微動容的小心機。
在這分秒里,沈霏微想,或許不是她拿捏了阮別愁,而是阮別愁牢牢將她拿捏。
所有人都判斷錯了,她也一樣。
要挾對阮別愁而言,根本沒用,畢竟只要阮別愁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姿態,她很快就會改變主意。
所以什麼不能再叫姐姐,什麼分房,不過是逞一時口快,其實一點用都沒有。
沈霏微把腿放下去,踝骨往阮別愁腿邊撞了兩下,好笑地說:“說說,什麼才能要挾到你?”
阮別愁想說一個“你”字,但字音剛從喉間躥過,還沒來得及躍至唇邊,她就打住了。
那個字音像一記禮花,在她胸口開了嘹亮一炮。
一時間,她的心好歡躍,依舊不明緣由。
阮別愁沒答,她的流感應該是好了的,卻還是很輕地吸了一下鼻子。
她比三年前,高了二十厘米不止,且不說輪廓還清晰了許多,這種鈍靜沉默的姿態,已很難再令人覺得可愛。
但沈霏微還是彎了眼,她覺得十一挺可愛的。她坐起來摸阮別愁的臉,哼一聲說:“裝乖,還是裝傻呢?”
“沒裝。”阮別愁說。
沈霏微鬆開手,腕子在對方面前晃晃,“給我揉揉。”
阮別愁不動聲色地握住那隻手,又輕又慢地揉,目光定定的,很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