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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去琴良橋的路上,她還是歪頭睡了一會,只因為林曳開車又穩又慢,將她的瞌睡蟲全勾到了明面上。
此程的目的不只是琴良橋,它延綿迢邈,通達未來。
“姐姐,到了。”阮別愁在她耳邊說。
第25章
沈霏微醒了, 伏在窗邊往外打量。她輕輕哈了口氣,在車窗玻璃上描摹街道的輪廓。
或許是來晚了, 蕭瑟大街上沒什麼人,正對著的兩個校門冷冷清清,門衛和學生不知所蹤,只有當值老師站著不動。
和沈霏微想像中的差別不大,琴良橋學區就應該是這樣。
過去聽過太多關於琴良橋的傳聞,所以她對未來的生活,根本談不上好奇, 如今身當其境, 甚至還有種“原來如此”的平靜。
心是平靜了,卻還得是實實在在的風平浪靜, 那才算好。
如今危機四伏,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會先來。
其實沈霏微想過,要不別來琴良橋了, 就一直待在春崗, 在雲婷和舒以情的眼皮底下。
可誰說得准, 她得在春崗呆到什麼時候,別的一切難道都要因此荒廢了麼。
她沒有確切的主意,不過她後來還是選擇相信雲婷和舒以情。
阮別愁在後面伸手,手擦過沈霏微的肩頭。
“嗯?”沈霏微不解。
小孩在霧蒙蒙的玻璃上落下一筆,替沈霏微補齊了缺角的街道輪廓。
“哦。”
林曳不催沈霏微和阮別愁下車, 只好整以暇地看著, 不禁開口:“不想上學啊?我以前也不愛上學, 不過逃課逃得多了, 後來難免後悔。”
她說話的調子糯而婉轉,但因為咬字很輕, 需要人極認真去聽。
後悔沒好好學習麼,沈霏微想。
林曳指著遠處中學的外牆說:“後悔沒在那個圍牆裡多呆幾天,外面精彩,卻遠沒有在裡面來得輕鬆。”
她一笑,又說:“尤其對於長居琴良橋的人來說,這牆外面,再不甘也只有兩條路,兩條都難走。”
會駐足琴良橋的,大多是小門小戶,再如何不甘平庸,也很難擺脫出身限制。
他們要麼留下,要麼離開琴良橋。
兩條路,向上,或是向下。
一邊是被稱之為上城的金流區,或者特區外更廣闊之地,一邊是春崗。
不是誰都能真真正正融入金流,但只需要一個想字,任何人都能隨時隨地踏進下城,成蛇,成鼠,成泥漿,或是成溝渠。
沈霏微是能聽明白的,她以前在的上城,多少人對琴良橋嗤之以鼻,態度多有不屑,從琴良橋出去的人,極少能擺脫歧視。
“婷姐都跟你們說了吧,十五你在七班,十一在三班,年級按著你們之前的來。”林曳翻看簡訊,不想因為記岔就誤導了孩子。
“婷姐說過了。”沈霏微點頭,她轉而想起,阮別愁轉學上城時被人欺負的事,冷不丁一個扭頭,朝阮別愁盯去。
小孩背著個空的背包,包是早上雲婷火燒火燎翻出來的。
這包最開始肯定不是用作裝書,或許是旅行包一類的,生生比小孩的背還要寬上成年人的兩掌。
好像能把這麻煩精整個塞進去,沈霏微想。
雲婷和舒以情都沒有帶過小孩,上學要用的文具也一樣都沒準備,臨出門了,才給了點零錢,讓兩人在校門口買。
“去吧。”林曳看了眼時間,眼下還有別的事要做,耗不起了,趕緊揮揮手說:“放學記得到這個地方來,找我的車牌。”
“謝謝林曳姐。”沈霏微推推阮別愁的肩,側身開門下車。
阮別愁也道了謝,然後亦步亦趨,看沈霏微進文具店,便跟了進去。
挑筆的時候,沈霏微用餘光瞥了眼阮別愁,嘀咕著說:“你等會自己能去報到吧,找得到地方嗎。”
阮別愁不像沈霏微那麼講究,抓了一把筆,又挑了點本子,抱在懷裡說:“能的。”
沈霏微狐疑看她,還是放心不下,小聲說:“如果有人撕你本子,在你書上畫畫,你怎麼辦?”
小孩仰頭迎著沈霏微急切的目光,神色尤為平靜。她好像在掂量,沈霏微想聽什麼樣的回答,所以久久沒有吭聲。
“不會說話啦?”沈霏微捏著一桿筆,沒力度地往阮別愁腦門上戳。
小孩像以前她教過的那樣,很順她心意地回答:“不給撕,不給畫,撕了畫了,就還回去。”
阮別愁這樣一字一句地回答,總有種循規蹈矩的呆板。
而她的“規矩”,全部源於沈霏微。
沈霏微哦了一聲,還挺高興,又拿筆往小孩腦門上輕輕地戳,說:“那你記著啊。”
阮別愁乖乖點頭。
路上沒有車,沈霏微過完馬路,回頭看到阮別愁還在校門外站著,那緊盯她的模樣,好像原野上被棄養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