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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許尚書一臉憂國憂民的正氣,“皇上,此一時彼一時。”

  睿宗帝不耐煩地打斷許尚書,“聽說許愛卿前日得了一副《煙江疊嶂圖》?怎麼,不拿與朕一飽眼福?”

  許尚書驚訝地抬起頭,眼中露出慌亂,還偷偷地拿餘光瞄寇清禹,見寇清禹泰然自若的,許尚書鎮定下來,繼續開口與睿宗帝辯駁。

  待許尚書說完,睿宗帝冷笑幾聲,“前些時日,朕以身子不適為由未上朝,實則是微服至民間私訪。”

  朝臣們竊竊私語起來。

  睿宗帝咳嗽一聲,“一日朕到了西雞兒巷,看到一處體面宅院,宅院大門緊閉,兩旁菖蒲風乾結了密密的蛛網,朕就納悶了,挺好的院子怎就空著,縱是主人外放,也該留下守宅僕僮。”

  許尚書開始不自在。

  寇清禹亦蹙眉暗暗思量睿宗帝所言真假,難道睿宗帝沒有因為五皇子夭折而大病不起,若是真去微服私訪,就太令人措手不及。

  “朕在院外站了一會,鄰里街坊三三兩兩地出來,朕隨意尋人問關於那家宅院的事情,幾乎所有街坊都擺擺手躲開不願意詳談,這百姓越避諱,朕越好奇,好不容易有一位老人肯說實情,肯替落寞的宅院和冤死的人說話。”

  吏部尚書雙腿在打哆嗦,戶部尚書和刑部尚書亦緊張地捏起拳頭。

  “馮家,本也是,前幾輩還出過狀元,後來兒孫凋零,到了這一輩唯有一位孫兒馮鈺,馮鈺勤勉努力,今年年初入書院,得夫子賞識,轉年可入貢院。馮家人年關新漆宅院門,新換桃符,端陽節又掛大叢菖蒲,以為家中一切會好起來,馮家會再次興盛,哪知被外人知曉他們有一件傳家寶。”睿宗帝目光冷冷地掃過三位尚書。

  “馮鈺是獨子,照大律可免徭役和丁糧,可有一日戶部小吏卻上門了,言馮家有外子,馮家不止欠下百兩稅銀,還逼迫馮鈺服徭役,馮家當然不認這些子虛烏有的事,要告官衙卻遭人砸了宅院,百姓皆道官官相護,馮家萬般無奈連夜逃出京城。三日後,有樵夫於城郊山腳下發現七具被燒毀臉的屍體,如此大命案,刑部倒是查的快,不二日定論七人是死於山匪,因為面目難辨,京中無人認領,故草草結案,刑部認不出,西雞兒巷的街坊卻認得出,七具屍體是馮家人的。你們為了一幅畫,用如此卑鄙、殘忍的手段毀人一家。”

  自從患上咳疾,睿宗帝鮮少一次說超過三句的話,此時睿宗帝喉嚨已經痛癢難耐,但心頭怒火告訴他不能停下來,不但不能停下,聲音還越來越有威懾。

  朝堂上刑部魏尚書已經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地承認自己失職。

  睿宗帝不理會魏尚書,繼續替百姓控告,“京城之內、天子腳下就沒有了王法,朕問你們,馮家的丁糧和外子從何而來,龐愛卿與朕詳細說說,賦稅什麼時候可以任由你們這些逆臣妄定而不經過朕了。”

  “皇上恕罪,臣真的不知此事,是臣治下不嚴。”戶部龐尚書亦跪在地上。

  睿宗帝同樣不理會戶部尚書,“還有許愛卿,馮家的傳家寶就是《煙江疊嶂圖》,你倒是愛墨寶、愛山水畫,刑部查不出的無名屍,都被你摸索過去,得了無名屍的傳家寶。”

  “皇上,臣不知是……”

  “夠了,你們身為朝廷三品重臣,卻視律法和百姓為無物,朕的國庫、百姓的稅銀,就養你們這班廢物、混蛋!”睿宗帝雙目赤紅,他是糊塗,可他心存百姓,哪怕能力不夠,他也希望百姓能安居樂業,享清明盛世。

  睿宗帝終於按捺不住,開始不停咳嗽,連公公忙端上葉賢妃特意準備的紫蘇飲和一方錦帕。

  止住咳嗽睿宗帝將錦帕塞回連公公手中,連公公悄悄低頭,錦帕上殷紅一片,皇上這已經是第五次咳血了。

  三位尚書還在求饒和為自己脫罪。

  睿宗帝長喘氣,“都老了,你們都是老糊塗了,既然不能勝任,乾脆辭官罷。”

  沒有命人深查,僅讓他們辭官。

  寇清禹跨出一步拱手道:“皇上三思,許大人、龐大人、魏大人是朝中肱骨大臣,縱是偶有失職,也罪不至罷免,況且朝中突然少三位重臣,怕會不穩。”

  又是寇清禹,睿宗帝指甲重重地扣進九龍扶手。

  想起住在界北巷的皇長子,睿宗帝心裡有了底氣。

  對上寇清禹帶著威懾的視線,毫不留情地說道:“寇大人是愈發不將朕放在眼裡,每日裡逼迫朕立儲君,原本朕已考慮召趙允旻回宮,可你現在又站出來質疑朕的決定,若寇大人認為這一切僅是失職,朕便命姚大人、靳大人以及左右翊衛徹查馮家一案,到時是罷免還是抄家流放,自有定數。”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軟弱無能的睿宗帝何曾這般強硬過。

  朝堂上一時靜默,吏部許尚書見寇清禹垂首不語,登時明白他們與皇長子那顆棋相比,已經微不足道。

  “臣已年邁,求皇上恩准臣告老還鄉。”許尚書率先叩頭請旨,皇上不會相信他,與其被徹查,不若體面地離開。

  刑部尚書、戶部尚書接二連三地請旨。

  “准,由姚沅接吏部尚書一職,靳煜接刑部尚書一職,戶部尚書由工部尚書慶國公鄭大人暫替,退朝。”睿宗帝乾脆利落地發話,也不聽朝臣的議論,直接命連公公扶他去萃音閣。

  雲嵐陪華琬過來,他有許多話要問華琬。

  寇清禹本想攔下皇上,見狀只能緩緩出大殿,看著一路上不斷有朝臣向兩位新尚書道賀,寇清禹也疑惑,深得睿宗帝信賴的姚沅不必說,那刑部的靳煜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寇清禹正琢磨,內侍匆匆過來言先才自請辭官還鄉的三位老尚書暈倒了。

  第260章 尋郎

  睿宗帝回到萃音閣便雙目發直地癱軟在矮榻上,先才他在大殿是強打的精神。

  不知為何,從今日早上開始,他的腦中會時不時地出現一塊空白,初始有恐懼,可很快習慣了,甚至覺得每空白一次,他的心事就輕一些。

  睿宗帝對自己身子狀況很清楚,可若連長子安排好,只需他在朝上說幾句話的事情都辦不成,他會更加愧對長子。

  華琬向睿宗帝見禮,睿宗帝重重地按了按額角,問道:“姚沅是允旻的人吧,靳煜呢,也是嗎?”

  華琬恭謹回道:“回皇上,靳大人是姚大人向殿下推薦的,殿下接觸並試探了靳大人為人,確定靳大人品性,才敢與皇上說。”

  睿宗帝接過葉賢妃遞的湯藥,感嘆道:“幸虧他像外祖家。華匠師,允旻晚上可會進宮。”

  華琬搖搖頭,“殿下夜裡要去城郊,怕是不得空見皇上,不過殿下讓下官帶話,請皇上好生歇息,勿掛念。”

  睿宗帝神色落寞,那夜知道真相,睿宗帝有仔細回憶和推敲當年發生的事情。

  他確實給過甄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外人都認為甄家榮寵至極。

  時過境遷,往昔沉澱下來,睿宗帝意識到其實他是不服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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