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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擅長吵架,留著也是挨罵,跟那種人待在一個群里覺得噁心。
雲程風眠:晚一點可以嗎?
非縱:行,到家跟我說。
非縱:以後遇到這種事直接罵回去,沒必要講道理。
他是不想罵嗎?
他是罵不過。
程眠有點好奇。
雲程風眠:如果是你,會怎麼辦?
非縱:我會直接走法律程序。
雲程風眠:……
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過很符合非縱的風格。
或許是陌生人的關懷更容易讓人破防,心理防線有了一瞬間的鬆動。
程眠慢慢打字。
雲程風眠:今天這麼激動,讓大家看笑話了。
雲程風眠:可是我不太能忍住。
非縱:嗯。
裴縱之想說這種人網上有很多,不想忍就別忍,但也不必費太多口舌。
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對面又發來消息。
雲程風眠:1130,不是我的生日。
雲程風眠:是我解脫的日子。
程眠永遠記得。
那一天,將他摔斷腿的男人永遠沉寂在了河底。
第37章
程眠想不明白,那么小的一個人,怎麼對人死的日子記得那麼清楚。
不過是警察在觀察死者時,隨口一句11月30日,就在他大腦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遺體被發現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爺爺和奶奶牽著他站在岸邊上,用手捂住他的眼。
其實沒有捂的太緊,從枯老的指縫中,他看見法醫往地上蓋上白布。
周圍議論紛紛,感覺到身後老人顫抖的身子。
好奇怪,當時沒有害怕,第一反應竟然是他不會再挨打了,媽媽也不會再哭。
想想那個時候,他在外人眼中是冷血的。
父親去世算傷痛嗎?
可能算吧,只是他沒有感受過什麼父愛,很難有那種情緒。
或許有過,但是不記得了。
聽奶奶說,他剛出生那年還是很受寵愛的,男人從工地回來會先把自己洗乾淨,換身香香的衣服,然後才去房子裡抱他。
親一親,再笨拙地學著換尿片。
大概是有過這段美好的日子,所以他母親一直沒有離開,總寄託希望還能回到以前。
但人啊,耐心和希望是有盡頭的。
在無窮的暴力和折磨之下,突然出現一個對自己百般關心和疼愛的人,甚至能拯救她於水火之中,於是義無反顧地走了。
她可能太想逃離了,所以放棄了孩子。
她帶不走,顧不上。
傾訴的欲望無比強烈,但程眠還是小心翼翼控制著。
雲程風眠:我小時候有過一段非常不好的日子,一點事情做不好就要挨訓,所以只好慢一點,雖然會被罵兩句,但比挨打要好。
每天活在心驚膽顫中,男人伸手要錢時,沒有人給就拿他做威脅,拿刀比在脖子上。
失心瘋的男人沒有任何顧忌,被爺爺奶奶教訓,連老人一起打,家裡的家具補了又補。
不過這段沒說。
雲程風眠:小孩子做不了什麼,所以想快點長大。
雲程風眠:偷偷吃奶奶的藥,以為會馬上變高。
想到那時候的愚蠢行為,程眠自己都忍不住笑。
雲程風眠:幸好命大。
只是太難熬了,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要多久,有力量反抗就好了。
可能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幫了他一把。
雲程風眠:後來那個人死了。
說到這裡,程眠沒再繼續下去了。
那段過去沒什麼值得炫耀和要人同情的。
裴縱之沒有著急回復,看聊天界面一行字一行字不斷跳出。
連抱怨都算不上,很平靜的語氣,像老朋友聊天般。
對面又開始說著小時候的瑣碎小事。
比如因為個子小在學校被欺負,然後高大的同桌幫他欺負回去。
還有第一次拿年紀第一名,在全校師生面前領獎的時候差點緊張到暈倒,最後是校長爺爺起身,牽著他走過去。
雲程風眠:我們都很喜歡他,和他開玩笑也不會生氣。
只是沒有教他很多年,就退休了。
後面新來的校長超嚴厲,不苟言笑,大家看見他都緊緊閉著嘴巴,大笑都不敢了。
又說到爺爺帶他去釣魚,差點掉河裡,被奶奶拿著棍子,一老一少一起挨打。
說自己不開心,爺爺為了哄他,背著他走路進城去吃漢堡。
甚至沒吃到的一塊錢杯裝蛋糕都說了。
大多數都是溫暖的,看得出來,對面很努力把氣氛想弄的輕鬆點。
但家庭中另一個重要的角色,沒提一個字,是自己都沒發現的刻意。
之前對方在說不過母親節的時候,裴縱之多少猜到和家庭有關係,普通人不過這個節日,但在聊天時也會順嘴問一句送什麼。
雲程風眠無動於衷,一言不發。
裴奚沒有眼力勁,不停聊這個話題。
裴縱之難得插手,讓弟弟閉嘴。
他對網友一向不太上心,何況是對方的私生活,窺探會非常不禮貌。
而現在,可惜了解太少。
甚至覺得,讓下一站約定只挨兩遍仇殺太便宜了。
雲程風眠:長大很好,我喜歡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