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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夠,真想再重新活一次。」摟過她的腰,「卿兒啊,我對不住你。」他註定一生都會這樣東征西戰。

  「你對不住的又何止我一個人。重新活一次,你就能改變了?」

  望著月亮發笑,重新活一次,他還是會走上這條路,不會改變。

  「就當這輩子,我不走運了。」遇上他是她自找的,怪不了誰。

  「這輩子不走運還是小事,小心還要搭上下輩子。」鬆開她的腰,攥住她的手,繼續前行。

  行至斷石之上,迎面看,天地蒼茫,雲海杳渺,山川閃亮,城池如棋,一片大好河山。

  「山河如廝,如廝山河啊!」他大嘆。

  ***

  等兩人轉回房間時,女兒洛洛不知何時睡到了他們的床上。

  「爹爹。」女娃兒被父親的胡茬刺醒,半眯著眼輕喚一聲。

  他一向疼孩子,尤其這個么女。

  「別惹她了,惹醒了,又要鬧到半夜才睡。」白卿替女兒蓋好被褥。

  李伯仲戀戀不捨地起身,坐到屏風外的長案邊。

  白卿安撫女兒入睡之後,轉出屏風,從桃木罐里取了只褐色瓷瓶,這是給他治傷的藥,東立那邊每年都會定期送來。

  他常年征戰,身上有傷也是在所難免,而且當年還為天子做過擋箭牌,那次的傷很嚴重,也落下了一些小毛病,偶爾還會舊傷復發。

  在暖爐上烤熱了手掌,然後抹上藥油,在他光裸的背上揉搓。

  「敏敏找到婆家了沒?」李伯仲難得能問這種家長里短的事,平時他甚至很少跟敏敏、佟嫂她們說上幾句話。

  「找了,青合城裡一戶商家的子弟,人不錯,公婆也算實在,過了年就辦喜事。」

  「怎麼找了個商賈子弟?」

  「佟嫂說要門當戶對,這樣敏敏才會過得舒心。」

  「……如果這樣的話,你過段時間把敏敏接過來,別讓她待在青合了。」

  「怎麼了?」

  「道勤跟我說了兩次,說喜歡敏敏。」

  黑道勤?她在京城見過一次,他的屬下,「他怎麼會認識敏敏?」

  「上次送阿邦回西平時,路過青合,見過一眼,就拔不出眼了。」

  「可敏敏已經定了親事,他還敢搶親?」

  「那小子屬土匪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過些日子又要在東南駐軍,離青合太近,你還是把她接過來,保險些。」

  「你跟他說說不就行了?他還敢不聽你的話?」

  李伯仲笑笑,「男人一遇上喜歡的女人,腦子裡都是漿糊,管得住他沙場浴血,管不住他不往女人炕上跑。」

  他的話到是準的很,佟嫂只是送晚了一點,敏敏的名字前就多了個「黑」姓。

  ***

  李伯仲到歇馬坡的第二天,恰好是李邦五動身回京城的日子。

  山道的石榴樹下,一家四口駐足。

  「哥哥,你又要去打獵了麼?」李洛拽著李邦五的衣袖詢問,李邦五告訴過她,他要出去打獵,等打完獵,明年再回來。

  李邦五又長個了,長成了一個帥氣的少年郎,彎身抱起妹妹,「等哥哥回來給你帶好多白兔子。」

  李洛咯咯的笑著。

  李邦五看一眼母親,順手把妹妹遞給父親,撩開袍子,跪到山道上,「母親,兒子走了。」

  每次聽他這句話,白卿的心裡總是很酸,「走吧,記著按時吃飯。」

  李邦五再向父親道別,之後跨馬下山。

  望著哥哥的背影消失在林海之中,李洛問父親道:「爹爹,哥哥要打到什麼時候?」

  李伯仲親一口女兒的小臉蛋,沒有回答。

  這個答案,直到多年之後的之後,李洛才自己總結出來。她的父兄的確都是獵手,用生命中幾乎所有的時間去狩獵,而她的母親也用她生命中所有的時間等候她的男人跟兒子。她不知道誰傻,誰偉大。但她知道他們都很愛自己,因為他們給了她一個超越這個時代的自由,他們把對人生最美好的理想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何等幸運!

  六十一 多年之後 多年之前(中)

  李洛長到七歲時,方才知道父兄的身份。

  記得,那應該是個冬天,剛下過雪,她蹲在雪地上望著身前那一片帳篷,很新奇。

  更讓人新奇的是跪在她身旁的哥哥,她很少見他這麼橫眉立目,這還是頭一次。

  她和母親之所以被送到這兒,就是因為哥哥,他好像做了件什麼大事把父親惹了,然後父親不饒他,非要砍他的腦袋,於是一個叫方醒的人到歇馬坡接來了她跟母親。

  誰知道一進大帳,迎面就飛來一個缽盂,擦過了母親的額頭,掉在了她的腳前,父親詫異,母親則讓人把她帶到外邊來。

  她本想跟哥哥聊天來著,可惜哥哥不理她,所以她只好蹲在一邊看風景。

  陪他們兄妹一起的還有方醒和黑道勤,方醒是第一次見,黑道勤到是熟悉的很,敏敏姐是他的媳婦,他是敏敏姐孩子的爹爹,去青合時,時常會遇到。

  「你是怎麼把夫人騙來的?」黑道勤湊近方醒耳側詢問,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卿夫人很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就是前兩年世子爺李邦五差點被害,也沒見她出現,這方醒是用了什麼法子,竟能把她調來?

  方醒勾唇笑笑,「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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