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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荔莉還在畫觀音,車那樣抖,她的手一點不晃的,很穩很穩。

  車子經過盤山公路的某一段,一側是開闊的,望下去能看到一條寬闊的河。荔莉忽然想到什麼,對謝雨濃講:「那張畫要展覽了。」

  謝雨濃問:「哪張畫?」

  「誒呀,戚懷風那張。」

  謝雨濃一愣,葉青看著後視鏡說:「戚懷風還會畫畫?」

  荔莉講:「是我畫的戚懷風。」

  「這麼好?改天給我也畫一張?」

  「好啊,把你畫成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葉青打趣道:「那我要戴個大點的珍珠。」

  荔莉低下頭繼續畫觀音,謝雨濃看著她畫了一陣,才說:「那張畫起名字了嗎?叫什麼?」

  荔莉搖搖頭,講:「不知道叫什麼,就叫男子肖像,已經有買家看中了,還問我畫裡的人是誰。」

  謝雨濃眉毛一跳,問:「你說了?」

  「還沒有,」荔莉頓了頓,又說,「但總會被發現的,他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

  謝雨濃心裡感覺怪怪的,應了句:「也是。」

  回到上海天色也晚了,葉青先送荔莉回了畫室。門口又有新鮮的玫瑰花,葉青探頭看了看,說好漂亮的花。荔莉立刻說,你要就送你。葉青眼珠子轉了一轉,一反常態,收下了花。往密雲路去的時候,葉青忽然說:「小謝哥,你別太擔心荔莉姐了。」

  謝雨濃默了一陣,才點了點頭,講:「我知道。」

  這樣的事情,除了荔莉自己,誰也無法插手。

  回到密雲路時,天徹底黑了,謝雨濃趴在窗口囑咐葉青小心開車,葉頌說放心,他都看好的。於是就此告別,約定了開學見面。

  謝雨濃看著他們倒車開遠,汽車聲音也聽不見了,才扭頭上樓。回到家一開門,客廳的燈是亮著的,他心突突一跳,低頭果然看見一雙皮鞋擺在玄關。於是趕緊踢了鞋,穿著襪子就往裡跑,打開臥室門,赫然看見一個粉色的肉體。他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把人抱得緊緊的。

  戚懷風驚呼一聲,嚇了一跳:「怎麼了?我換衣服呢!」

  謝雨濃自言自語似的說:「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戚懷風摸著他的腦袋,揉他的頭髮,覺得今天的謝雨濃有點可愛。

  謝雨濃的嘴唇印在他覆著薄薄一層肌膚的肩骨上,空氣即時曖昧起來。戚懷風的手順著他衣服的下擺伸進去,在他的脊柱上摸一節一節的骨節,一節一節,往上攀登。空氣里的熱量因子躁動起來,戚懷風吻著謝雨濃的耳朵,問:「現在?」

  謝雨濃閉上眼睛,認命一樣重複了他的話:「現在。」

  床像滾燙的沙灘一樣包裹著他們,某一個瞬間,謝雨濃感覺自己好像都要中暑了,他頭暈得不行,手在戚懷風的背上亂抓。戚懷風很會安慰他,揉他的小腿,攬住他的腰,讓他的身體省力一些,然後說一些好聽的話,哄他再來一遍。如果是平時,謝雨濃不大會同意的,但那一天,他十分反常,明明已經很累了,但還是纏著戚懷風。

  戚懷風后來主動放過他,兩個人只是抱在床上,平復呼吸。過了一會兒,戚懷風把被子扯過來替他蓋上。謝雨濃攬住他的脖子,整張臉嵌在他的頸窩裡。

  戚懷風笑了:「你怎麼了?今天這麼拼?」

  謝雨濃默了一陣,才說:「怕你是假的。」

  「你說什麼胡話,我怎麼會是假的,給你看我的身份證?」

  謝雨濃埋在他的懷裡,心裡其實還有句話沒有說——我怕你會飛走。

  房間裡一塌糊塗,人也筋疲力盡,兩個人都不願意去做飯吃,最後點了一份酸湯豆花魚進來,加了一堆東西,娃娃菜和土豆之類的。兩個人圍在茶几邊盤腿坐著吃東西,戚懷風餓得像餓死鬼投胎,吃飯聲音特別響,一口接一口,謝雨濃吃了兩口,覺得沒意思,就打開電視隨便調到電影頻道看看,電視裡正在放《霸王別姬》。

  那一段,應該是鞏俐照顧戒大煙的張國榮,鞏俐抱著張國榮,眼神像身體被刀子扎一樣疼,她用那些鮮艷的戲服包裹嬰兒一樣包著張國榮。

  謝雨濃看得眯了眼睛,他微微蹙眉,關掉了電視。戚懷風抬頭看他,問怎麼關了。謝雨濃搖搖頭,說:「演得太痛了。」

  戚懷風點點頭,忽然說:「有時候生活比電影還痛。」

  謝雨濃扭頭看他,眼神有些複雜,他問:「我們也會嗎?」

  他以為戚懷風會即刻回答他不會,可是戚懷風只是垂眸看著殘羹冷炙,緩緩用筷子撥弄著那條只剩一排骨架的魚,沉默著。等他回過頭去,又要打開電視,他才聽見戚懷風說:「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說著肯定的話,語氣卻沒有一點肯定的意味。

  後半夜,上海又下雨了,謝雨濃被幾聲悶雷吵醒,他迷迷糊糊從戚懷風懷裡鑽出來,看到手機上有一條新消息,是謝有琴發來的。他扭頭看了一眼,確認戚懷風沒有醒,才打開聊天框。

  謝有琴說,她已到深圳,明天約了顧衛東見面離婚。

  謝雨濃看著手機屏幕發了很久的呆。他坐起來,繞到戚懷風那邊拿了戚懷風的一件外套。

  雷聲越來越響,好幾聲炸得好像天要破個窟窿,戚懷風捂著耳朵醒過來,伸手沒摸到謝雨濃。他茫然地爬起來,看到臥室門撕開了一條縫。電光閃爍,把他的身體映得發藍,他赤腳踩到地上,踱步而去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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