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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畢業相冊。
他顫抖著手翻開了它。
動作在某一頁戛然而止。
染著血污的指尖從女孩清純的面孔上划過。
下一秒,這個一直沒有正面出鏡的男人說話了,嘶啞的嗓音中充滿了不甘的怨恨:
「原來是你……」
然而,情緒一直被壓抑到現在的觀眾們卻在看到那張照片的瞬間,集體炸了鍋:
「我靠,怎麼還有夏情?她是女主嗎?」
「溜了溜了,不用看就知道又是一部爛劇。」
「這導演腦子不好使了吧,選夏情當女主角?」
「本來想說又是一部洗錢爛片的,但是想想這部劇唯一的贊助商是家水果店,emmm……看來沒有洗錢,只是純粹的爛片。」
夏情的這張臉堪比大殺器,剛開始就趕走了一部分觀眾。
剩下的那一部分,也有些人心浮動。
但或許是因為開頭的危機懸念塑造得太好,他們最終還是選擇繼續看下去。
在找到了那本相冊後,男人緩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踉蹌著走到了門口。
門鈴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有人在門外哼歌。
是個年輕女人。
旋律單調的情歌迴蕩在空曠的樓道里,很好聽的聲音,卻也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手上緊握著一把消防斧頭,鏽跡斑斑的金屬上還殘留著些許暗紅色的血跡。
儘管有利器傍身,他卻依舊恐懼得渾身顫抖——因為導演沒拍臉,觀眾只能通過他手部的細節判斷。
很多人都不適應這樣晃動的視角,覺得為什麼不用正常方式拍,非要通過這種側面呈現的方法?
雖然這種方法營造出的代入感確實比正常拍攝要強,但是,看著嚇人啊!
然而這時候鏡頭已經來到了貓眼後,於是他們又被導演吊著的這根胡蘿蔔留了下來,好奇於究竟是誰按的門鈴,以及這個男人究竟在害怕什麼。
陰暗的樓道內空無一人。
男人稍稍放下心來。
就在他回頭的那一瞬間,鐵門突然被人重重從外面重重砸響!並伴隨著女人悽厲的慘叫求救,和斧頭一下一下砍在血肉骨頭上、毛骨悚然的碎屍聲!
大部分觀眾都被嚇到了,不少人開始瘋狂調屏幕亮度。
等等,這不是懸疑劇嗎?
怎麼一上來就這麼恐怖啊!
畫面中的男人同樣驚懼到了極點,他拼了命地推來柜子,用胳膊死死地抵住大門和震顫的鎖孔。
隨著劇中人物的第一視角,鏡頭再次轉向貓眼外。
鈴聲、砸門聲、慘叫聲,突然在剎那間全部消失。
世界再次陷入死寂。
那些恐怖仿佛從來不存在過,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男人跌跌撞撞地退後兩步。
鏡頭忽而拉遠,整個房間的小全景終於顯露在畫面中。空氣中緩慢漂浮著細小的塵埃,薄暮的光線穿透窗戶,在屋內投射。出一縷一縷的丁達爾現象。
交錯的光路穿過屋內,仿佛是將男人的軀體緊緊糾纏、囚困在狹小的空間內。
鏡頭反打,窗外,交錯糾纏的電線和鐵柵欄將陰沉的天空分割成零碎的碎片,地面上還有一個男人剛才慌亂中打碎的花瓶,一朵死去的、殘敗乾枯的花朵沉默地凋零在渾濁的泥水之間。
一些比較懂行的觀眾已經隱約有所察覺,整個畫面看似凌亂,線條卻亂中有序,一閃而過的鏡頭中更是潛藏著許多隱喻和意象。
能在一部小成本網劇中拍出這樣的鏡頭,這個導演,是有野心的。
劇情仍在繼續。
似乎是覺得自己終於安全了,男人惡狠狠地踹了那柜子一腳,發泄情緒。
柜子震顫了一下。
他卻猶豫起來,再次低頭看向貓眼。
咫尺之外,一隻布滿血絲的猙獰眼球暴露在魚眼鏡頭下,突兀地占據了整個屏幕!
觀眾們:啊啊啊啊啊!!!
嚇死個人了!
但怎麼回事,這種像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的體驗……又莫名有點兒上頭?
於是大部分觀眾都決定,再看幾分鐘吧。
至少導演水平不錯,劇情也夠刺激,開頭幾分鐘拍得還是很帶勁的。
實在不行的話……那就等夏情出場之後再棄劇嘛!
而劇中這隻血紅眼睛的主人,《黃雀》的女主角,被譽為爛片御用女主的夏情同學,這會兒正在自己的公寓內借酒消愁。
她太害怕失敗了,一次接一次的失敗,已經打擊得她甚至都不敢再關注網上的評論,也根本不敢看自己的作品。
這回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黃雀》開頭密密麻麻的勸退彈幕又給了她一次迎面痛擊。
她喝得滿臉通紅,哭唧唧地給喬卿打電話發酒瘋:「導演!嗝兒,對……對不起,是我辜負了大家的努力……我有罪嗚嗚嗚……」
喬卿一聽就知道她又喝上頭了。
他按了按太陽穴,頭疼道:「祖宗,你又喝了多少?不都跟你說了,平時少喝點酒,喝太多會腫臉嗎?」
「腫就腫!」
夏情就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她癱在公寓地毯上,自暴自棄地又對著酒瓶仰頭灌了幾口:「姐姐我要,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別管我!」
喬卿心想他也不想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