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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預算呢?」經理問。
「預算沒有問題,風水好一點,讓她安息。」秦珏說。
「那沒有問題,我們園區有很多寶地,我可以領你們去現場看一下。」經理眉開眼笑。
他起身推開會議室的門,拿出對講機叫來園區擺渡車,恭敬地請秦珏和唐韻上車,他口中的幾個風水寶地,全在園區深處。
「不知道您需要落葬儀式嗎,我們這里可以提供全套流程,有專業團隊對接,項目都可以調整。」經理試圖推銷。
「不必了,不用儀式,不落葬。」秦珏說。
「啊?」經理愣住,不需要儀式他可以理解,但是不落葬是什麼意思。
「我買一個位置,空置下來,幫我豎一塊碑。」秦珏說。
經理沉默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問:「您說的這個人,她過世了嗎?」
秦珏一笑,「當然過世了。」
「她屍骨無存,所以沒有東西可以下葬。」秦珏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經理趕緊道歉,他以為自己提到了秦珏的傷心事。
擺渡車停下,一片園林景觀,門口掛著牌子,霜菊園。
秦珏下車看了看,周圍清風習習,陽光正好,經理說的位置清淨但不偏僻,在小園子的中心。
「您看這里可以嗎?」經理問。
秦珏繞著這地方走了一圈,點了點頭,她覺得可以。
「那請問逝者叫什麼名字,墓碑上要刻什麼字呢?」經理問。
秦珏的視線越過蒼翠灌木,眺向遠方虛無,她試圖和早已消逝的原身靈魂共振,但這世間找不到半點她存在過的痕跡。
「她叫秦珏。」
「碑上就寫,願你自由。」
「好的。」經理掏出小本本記下來,問:「落款怎麼寫呢?」
秦珏沉默了片刻,說:「落款是,異鄉人。」
經理詫異地抬頭,但什麼都沒說,雖然很少,但他也遇見過幾個不是親屬來落葬的,這個落款雖然奇怪了點,但他只管拿錢辦事。
「什麼時候動土呢?」經理問。
雖然沒有東西可以下葬,但畢竟也要動土,一般人都會挑個日子的,沒想到秦珏說,「儘快吧。」
「碑可以今天刻出來嗎?」秦珏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會不會太倉促了點呢?」經理問。
秦珏搖頭,她希望能送原身一程,但不會常來這里看望,她們連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確切地說,她和原身從未相逢。
「好的,我們這里有幾款墓碑材料和款式,您可以挑選一下。」經理掏出平板,讓秦珏自己看。
秦珏選了個最張揚有稜角的,她覺得原身應該會喜歡這一款。
「刻字需要等幾個小時,逝者照片您有嗎?」經理問。
秦珏搖頭,說:「不用照片。」
「好,那請您在會議室坐等。」經理說。
秦珏看了一眼唐韻,從一下擺渡車,唐韻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和經理身後,原身的身後事她插不上話,她也並不想插話。
唐韻頻頻望向一個方向,她的父母長眠在那裡。
「我們在這里逛一逛,看望兩位故人,不用送了。」秦珏對經理說。
她讓經理坐擺渡車回去儘快落實原身的墓碑,然後走到唐韻身邊,牽起她的手,輕聲問:「可以帶我去見一見叔叔阿姨嗎?」
唐韻吸了吸鼻子,她在這個地方還是容易想起舊事,但現在畢竟已經時過境遷,她過了最難的時候,比從前,終於從容了一些。
「走吧,我帶你去。」唐韻說。
唐韻的父母合葬在往南走的月桂園,秦珏跟她一路晃晃悠悠走過去,路過墓園的服務處,她買了一束白菊。
走到唐韻父母面前,秦珏站得莊重筆直,她輕輕把花放在墓碑前,望著上面兩張和藹的面容,緩緩低下頭。
「叔叔阿姨,我沒能做到我的承諾,對不起。」秦珏說。
唐韻看了秦珏一眼,她不知道那一次在唐韻的家裡,秦珏曾經對著牆上唐韻父母的遺像許諾,等離開這個世界,她要向兩位老人請罪。
「我實在無法放手,無法割捨,是我自己的私心作祟,希望你們能接受我。」
秦珏後退半步,恭恭敬敬地對唐韻父母鞠躬。
「我會珍愛她,保護她,一輩子對她好。」
「我曾經做過錯事,因為我自己軟弱和搖擺,傷透了唐韻的心。」
「她是個心軟的好姑娘,她肯輕易原諒我,但我會時時記得。」
「我會盡我所能,給她最好的生活,最充足的安全感。」
「希望你們能接受我。」秦珏說。
秦珏緩緩直起身,風吹過身後的丹桂樹,枝葉婆娑作響,唐韻牽起秦珏的手,對她父母說:「爸爸媽媽,我真的很喜歡她,現在我帶她來看你們了。」
她曾在父母的遺像前許願,希望下次能以女朋友的身份帶秦珏正式地來看他們,現在她的願望成真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唐韻攥緊了秦珏的手,調整呼吸把眼淚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