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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說,師姐。」於牧被韓染看得臉上發燙。
「你前途無量。」於牧說。
韓染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她抬眼看了看於牧身後,枝影搖曳,幾乎擋住了坐在那邊的人的身影,只留下存在感。
「我老闆應邀來參會,我看到會議地點在江城,所以專門要求跟過來,你猜我是為誰來的?」韓染問。
眼睛緊盯著於牧身後隱約可見的人影。
「咳,」於牧坐在座椅上小幅度地扭了扭,說:「段老師這兩年身體不好,是該去看看她。」
韓染停頓了片刻,自然接上:「是啊,是該去看看她。」
仿佛她一開始就想說這句話一樣。
菜開始陸陸續續上來了,餐前開胃冷盤的量實在太少,似乎用盤來裝都是浪費,於牧拎起碩大盤子中央的小小調羹,一口悶。
味道酸鮮有層次,倒是確實好吃。
「那你老闆呢?他怎麼來開這個會,我們這尊小廟可輕易不來這麼大的佛。」於牧問。
「他?」韓染輕哼一聲,「來開會是順便,有人請他開飛刀,掙外快是主要。」
「跑這麼遠開飛刀?多複雜的情況啊?」於牧好奇。
韓染垂下眼眸遮住了複雜的視線,含糊道:「不算複雜,主要是,他人過來會比較方便。」
「對了於牧,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提問你那個問題嗎?」韓染髮問。
「為什麼?為了考我水平?」於牧反問。
韓染輕笑,暗示道:「再想想。」
「給個提示,你的論文。」韓染說。
這已經不能算是暗示了,幾乎就是明示,於牧怔愣了片刻,然後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論文,送到你手裡了?」她問。
她那篇投了頂刊的論文,審稿數月遙遙不見歸期,難道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嗎?
「送到我老闆手裡了,他懶得審,都是我審的。」韓染笑著說,「回去好好改,看你今天表現不錯,大修給你改成小修。」
於牧眼睛都亮了,雙手合十拜服道:「謝謝師姐!」
韓染的老闆約書亞當然是腎病方向的,但他手底下人這兩年發了不少心腎聯合治療方面的文章,所以於牧的論文送到她手上,似乎也不算完全離譜。
「我老闆跟M國心臟病學會的羅斯關係很好,你的文章已經被他私下裡分享給羅斯了,你是不是申請想去羅斯課題組裡做博後?」韓染問。
於牧點頭,心裡升起個不敢相信的念頭。
「羅斯應該會點頭的,我老闆有意給你寫一份推薦信。」韓染說。
「天哪!你老闆能量也太大了吧!」於牧震驚無比。
「哎師姐,」於牧忽然間心念一動,問:「你老闆做腎臟移植的手術嗎?」
「做。」韓染說。
「那……他有沒有認識的人能看到配型資料庫?」於牧問。
「他自己就有權限。」韓染答。
她身為首席大弟子,很多時候老闆的權限就約等於她的權限,所以韓染答得很篤定。
「那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我這就把她的身份證號發給你,這個病人很可憐的,是個小孩子,已經排了很久的隊了,你幫我看看你們P國的系統里有沒有希望。」於牧說。
桌面上韓染的手機屏幕一亮,躺在列表里沉寂多年的聯繫人發來一條新消息,這條消息上面連著數條,是兩人回合制一般乾乾巴巴的節日祝福。
韓染眯起眼睛,問:「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專業的話,這應該不是你的病人吧?」
「這確實不是我的病人,但這個病人的家屬的女朋友,是我的病人。」於牧說。
韓染梳理了足足半分鐘,才理清楚這中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很費解地盯著於牧,問:「那你這麼上心干什麼?」
於牧只說:「那個小病人很可憐的。」
「哪個病人不可憐呢?」韓染下意識反駁。
見於牧臉色不好看了,韓染這才改口:「問題不大,我回去幫你看看。」
「但先說好,就算我們系統里有符合條件的捐獻者,跨國操作的難度很大,倫理上也有可能會出問題,你最好不要介入。」韓染說。
「不過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很低。」韓染補了一句。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於牧就不敢說這樣的話,所謂事情發生的概率很低,那就說明還是有可能會發生,韓染上來就提起這個可能性,說明她本人或者她認識的人,就見過這樣的事。
「什麼情況啊?」於牧難免好奇。
適逢她們的主菜上桌了,韓染乾脆單方面終結了這個話題,拿起刀叉,嘴裡只說:「吃飯吃飯。」
雲頂會館逼格高,上菜慢,於牧和韓染是上午茶歇時間溜出會場的,開車趕到雲頂也比一般飯點要早,可真當吃上主菜的時候,也不比平時午餐早了。
只能說,她們沒有預約,在這裡就是低人一等。
餐後甜點隨著帳單一起上桌,韓染瞄了一眼上面的金額,替於牧肉疼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