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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從未擁有過真正的父母,也沒有問出這個問題的機會。

  我打開了橘黃色的小燈,聚攏被角將身體包裹起來。向左看,視線偏移,能夠平視到寄給一疊疊我的書信與被贈予的生日禮物,原先碧色的海浪此時被染上了一層橘黃,變為了落日時的扑打在沙灘上的剪影。

  我出神著,努力甩掉從前的種種。

  我真的很想要見到涼子,想要看見那雙漂亮的眼,撞入滿載著晴朗天空的蔚藍。十三歲的我常常深陷於她清澈的瞳膜,呆愣愣地盯著,希望她永遠注視著我不要挪開視線。

  如今的我也甚是懷念。

  我不想將這種想法歸咎於什麼學術上的心理病症,而更像是魚兒依賴於水、雛鷹迷戀天空、人類熟知現實中的暗淡陰霾,又渴求理想中的鮮艷晴朗。

  這些都是出於渴求溫暖美好事物,近似於趨光性的本能。

  當然,懂事後的理性總會遏制本能。

  即便如此,我仍然會將所有的溢美之詞堆砌到她身上,將過去與她相處的時光一遍遍美化。即便涼子說過,她並不是我想像中那麼平和高尚的人,而是根植著所有異化生命共通的劣根性,同樣會懶惰、嫉妒、脆弱、失落、偏狹、驚惶、恐慌。

  她說,她碌碌無為,平凡至極。

  我是怎麼回答她的?

  我近乎忘記了。

  漫長的時間太過鋒利,割破了寥寥無幾的記憶,它們似乎變得千瘡百孔。那些我曾難以忘懷的事物,每每回憶又像是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霧,伸手探去,卻單單能觸到濕潤的水汽。

  我似乎是反問她:這有什麼不好的嗎?

  沒有、沒有。

  涼子撫摸著我的顱頂翹起的黑髮,說:沒有什麼不好的,能夠平凡安穩地活一輩子不是一件壞事。相反,那很幸福。

  平凡、安穩、幸福......

  這便是我現在所追求的生活的代名詞。

  我的視線又落在了書桌上僅有的一副玻璃相框上,折射的細碎光芒同樣漾著暖融融的色彩。

  我蜷縮著想。

  倘若未來能夠按照理想的假設,不偏移地走下去,那就太好了。

  .

  第二天的我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哈欠連天地乘上了電梯,碰巧還遇上了鈴屋。

  他擠到我旁邊,看著我的臉,指了指眼睛下方:「眼袋好重啊,真子昨晚沒睡好嗎?」

  我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沒睡好......話說鈴屋你的黑眼圈也很嚴重。」

  他朝我歡快地比了個耶的手勢:「但是啊!我精神超棒!」

  好羨慕這樣充沛的精力啊......

  睡眠不足仿佛快要死掉的我再次垂眸打了個哈欠,注意到了他口袋裡塞到鼓鼓囊囊的零食:「現在搜查官的辦公室還可以帶零食嗎?」

  「沒說不可以啊。」

  「也沒說可以吧......」

  「沒關係,篠原先生不會在意的。」

  眼見搜查官辦公室的樓層快要到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來兩包Pocky往我懷裡塞,「那我先走了啊真子。」

  我茫然地抱著零食,反應慢了兩拍,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鈴屋就靈活地竄出了電梯,轉身朝我微笑著揮了揮手。

  滿電梯人的視線突然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社恐快要發作的我木著臉小幅度地朝鈴屋揮手,又默默地把兩盒Pocky塞入兩側的口袋,低著頭開始沉默裝死,一到達樓層就往外沖。

  直到到了熟悉的實驗室門口,我才緩過了神,換上了做實驗用的白大褂,拿上記錄紙開啟實習研究員全新的一天。

  與搜查官類似,新人研究員的實習期即將到達末尾。實習的同一批人里有八成人遞交了辭職報告,裡面一半的人是因為無法承受工作壓力,百分之二十的人是由於克服不了對於喰種的恐懼。

  「另外百分之十怕不是因為工資太低了。」

  身旁同期的實習研究員,小林理奈,她冷哼了一聲,如是吐槽著,「不說搜查官,我懷疑CCG的文職人員都比我們工資高。」

  我百無聊賴地測試著RC細胞在小鼠體內的各種實驗參數,一邊記錄著一邊抒發感想:「同意,文職還比我們輕鬆多了......希望轉正後能高一點,否則我就拎包跑路了。」

  實習研究員的工資低到我懷疑自己不認識阿拉伯數字,這等回報與朝九晚九一周七天沒假期以及巨大工作量完全不成正比。刨去還債和買手機買零食的錢,我手頭可用的餘額可以說是所剩無幾。

  「有栖川,你不是和一個新人搜查官關係不錯嘛?你知道他們實習工資多少嗎?」

  我一臉麻木:「搜查官的實習工資......」

  回想起一周前——

  我心累地捏著自己的工資條問某位新人搜查官:「鈴屋,你的工資是多少?」

  鈴屋咀嚼地口香糖,茫然地眨眼:「什麼?」

  「工資!你的實習工資是多少?」

  「我忘記了,好像是......」

  鈴屋皺著眉思索著,報出了一個令人羨慕嫉妒的數字。

  當時的我用力拍了下桌子,自作自受地把手砸疼了,痛苦地倒抽一口涼氣:「早知道我當年努力一下了把體測搞搞好了......」

  他托著腦袋盯著我的手:「話是這麼說的,但是按真子你的性格肯定還是不會認真鍛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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