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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顧言真看到他後隨即起身,雙手合掌微微作揖:「大師。」

  了空見到他並不意外,像是早就等候多時:「顧施主,好久不見。」

  「今年,也拜託您了。」顧言真低聲說道,「香火錢我已經叫人續上了,請大師繼續為我大哥祈福。」

  兩人在廊下聊了一會兒,謝寒縱然不滿,有沒有出聲打斷。

  過了一會兒,了空大師離開了。顧言真於是又回來,見謝寒滿臉不高興,便問:「是覺得無聊嗎?」

  「我們就在這待一天就好,明天一早就可以走了。」

  此時大殿內也沒有別人了,謝寒才憤懣不平的說:「我不喜歡你大哥!」

  「要不是為了他 ,你怎麼會……」

  他的話沒有說話,氣呼呼的別過身,怕說出口的話會傷顧言真的心。

  顧言真沉默了很久,抬頭望著最上面顧霖澤的牌位,良久輕聲說:

  「可是,如果沒有他,我就不會來到這個世上,也根本遇不到你。」

  謝寒頓住,仔細想了想。

  好像是這個道理。

  假如顧霖澤健康,顧正秋根本就不是選擇再生一個孩子來救他,也就沒有顧言真了。

  「那、那我也討厭他!」謝寒嘴硬道,「他難道會不知道這一切?難道就心安理得的接受?」

  顧言真搖頭:「不是的,小寒。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時顧霖澤自己也才十三歲,並不知道這個新生的弟弟為何來到這個世上,只以為父母想通了,他是抱著一顆歡喜的心去迎接弟弟的到來。

  「顧霖澤是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人。」顧言真說著,又紅了眼眶:「也是最好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遲早要離開這個世界,所以真心期盼著弟弟能留下來,好好的活著,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永遠陪伴在父母的身邊。

  「可是後來,家裡總是不停的有醫生出入。他們除了給我哥哥治療,還總拿著儀器給我也做各種檢查。」

  「因為很多都是國外的醫生,小時候我聽不懂他們在一起都討論什麼,還以為在和我玩醫生遊戲。」顧言真繼續說道,「可是我哥哥聽懂了。」

  「有一天,他發了很大的脾氣,和我父親吵架,把家裡的東西都砸了。」

  「那是我記憶中,哥哥第一次發火。」

  顧言真說著,記憶恍惚又回到了許多年前。

  顧霖澤紅著眼緊緊抱著六歲的他,本就瘦弱的身體不知哪裡爆發出的強烈力量,幾乎勒得幼小的顧言真喘不過氣。

  他只記得當時哥哥一直在哭著和他說「對不起」,可是那時的顧言真太小了,不明白哥哥為什麼和父親吵架,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道歉,只好笨拙的學著以前他安慰自己的模樣,努力安慰他,不停的說沒關係。

  很久很久以後,顧言真長大了,才明白那晚哥哥的道歉是為了什麼。

  「哥哥他從來沒有將我當成是他的器官移植庫。」顧言真說,「他愛我比他自己的生命更多。」

  「他那時已經病得很重了,床都下不去,母親整天落淚,一天暈厥好幾次。」

  「父親打算提前做手術移植,哪怕我當時才十二歲。」

  謝寒握住他的手,不想再聽下去。

  可是顧言真卻說:「你應該再聽一聽。」

  「國內不允許未成年活體移植,但我父親不缺錢,他完全可以繞開國內法律,帶著我去國外的私人醫院偷偷進行。」

  謝寒一顆心提了起來,手心出汗:「後、後來呢?」

  顧言真眼睫毛微顫。

  「後來,我哥哥聯合葉夫人委託了律師,要把父親送上法庭。」

  「他說,如果父親真的要動我,他就將這樁醜事捅出去,不僅讓他身敗名裂,還要他坐牢。」

  謝寒瞪大眼睛。

  「所以,我哥哥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顧言真摸了摸他的頭,「他是這個世上唯一愛我的親人。」

  「甚至,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因為抱著那樣的目的被生下來,顧正秋和程婉欣起初根本不敢直視一個新生兒那雙純粹乾淨的眼睛,連名字都不願意給。

  他們害怕,一旦真心給這個孩子起了名字,將來難免會對他產生情感羈絆,到時動手的時候會於心不忍,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不看,不見,不理。成了顧正秋夫婦逃避這個兒子的最後手段,仿佛閉上眼當個睜眼瞎,這個孩子就不是個活物,而是一個移動的器官庫。

  所以顧霖澤主動接過了這個任務,他翻了《新華字典》,查了《楚辭》,又找人算了《易經》,迫切想要給新生的弟弟一個好名字。

  集好運、健康、快樂,幸福……各種美好詞彙於一身的,最好的名字。

  「他後來看的太多,挑花了眼,不知道該用哪個。」顧言真說著忽然笑了,「後來他跟我說,有一天他愁得在窗前發呆,忽然就有了靈感。」

  『言真。』

  『弟弟,你就叫顧言真,好不好?』

  顧霖澤抱著還只會咿咿呀呀的弟弟低頭輕笑,滿眼都是欣喜愛護。

  言真,言真。

  寓意『真誠無畏,言行合一』。

  「我是懷抱著哥哥對我最美好的願望長大的。」顧言真回握住謝寒的手,「所以,我永遠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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