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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旁的手機亮起了光,通話已經結束,幽藍的光照在他線條分明的側臉,薛均的眼睛卻變得黯淡下來,他艱難地放下了手。
趙競持和她站在路燈旁邊,眉梢染著得意又親昵的笑,抬起的手上綁著那條他兒童節送給荀秋的絲巾。
紮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出於誰的手筆,自然是不用說的。
她曾將他的草稿紙放進塑封袋好好保存,也曾將那片落葉書籤隨身攜帶,可現在她把他送的禮物當做止血帶綁在別的男人手上。
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看見趙競持俯在她耳邊輕語呢喃,而荀秋點了點頭。
她背對人群,薛均看不到她的表情。
趙競持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伸手喊了一個同僚,揚聲說道,「找輛車嘛,我這個傷患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那個同僚也點頭,快步走到薛均面前,對巡ⓨⓗ邏的警察說了一句,「這裡忙得也差不多了,快給經偵的趙隊和他媳婦找個車,去中心醫院。」
旁邊有人在驚嘆,「哇,找個特警當老公安全感太足了。」
薛均突然笑了一下。
她說他是「老鼠人」,說他只會躲在暗處觀察他人,只讓他當她見不得光的FWB。
原來她所有的光明正大都給了別人。
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用盡所有力氣才阻止自己越過這條線。
她不會願意他站到那盞路燈下。
他也不能給她任何難堪。
手里的電話突兀地震動起來,他抬到眼下,微微蹙眉,接通。
聽了幾句,薛均的臉色變得更加沉鬱,他握著電話退後了幾步,深深看了警戒線裡面的那個身影一眼,隨即冷硬轉身,垂首低低地說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薛老師退休之後閒賦在老家,時常看顧後院的幾塊菜地,後來又盤活了院中那棵大枇杷樹。
好些年沒動靜的樹在今春抽了新芽,近來正是結果的時候。
薛老師對這些橘黃色的小果子愛不釋手,常常要拿梯子爬上去看。
這下從上面摔下來,傷得不輕。
繞過種滿茶花的圓形轉盤,再往前開兩百米就是江城中心醫院。藍白相間的七層建築燈火通明,門診樓前廣場上照得亮如白晝,閃爍著紅光的led告示牌上歪斜地顯示著「車位滿」三個字,路邊臨停點滿是閃著前燈的車。
凱迪拉克隨意地停在臨時車位,清瘦的身影匆忙往住院部趕過去。
305病房的門大開著,隱隱有說話聲傳出來,薛均疾步走進去,又在見到裡面的場景時突然猛地停住。
他的眼睛微眯,神情也變得警惕。
無論什麼時候看見薛荊,他都是一副商業精英的模樣,高定西裝,奢侈手表,逞光發亮的尖頭皮鞋,後邊跟著個拎包的助理,好像下一刻就要參加什麼跨國經濟會議。
這一張與小城格格不入的冷漠面孔,偏偏與他三分相像。
「見到我就是這種表情?」
薛均不知道怎麼接他這句話,只把目光落在面有歉意的劉姚和薛武身上。
劉姚走過來,拉住薛均往裡面帶,「來都來了,和你爸爸說幾句話,他是特意給你帶好消息過來的。」她拍拍他的手臂,嘆了一口氣,「是嬸嬸沒本事,讓你在江城蹉跎這麼多年,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她按著薛均坐在一旁的陪護椅上,低聲囑咐,「好好的,不要鬧脾氣啊。」
薛均問道,「什麼時候摔的跤?」
小桌上放著燒水壺、裝著水果的塑膠袋、指甲剪、兩個疊放的水盆和拆開的精美果藍,看這陣勢,薛老師已經在這兒住了挺長時間。
現在才打電話過來,大概只是因為薛荊來了。
薛老師嘆了一口氣,「上個月末吧,下梯子的時候踏空了一下,摔得也不高嘛,人沒什麼大事,就是腿腳上有點不便利,石膏都脫了,再過兩個月就啥事兒也沒有。」
劉姚瞪他,「還就腿腳不便利,腰都差點斷了,說了多少次不要去爬、不要去爬,老了就像個小孩一樣,幾顆爛枇杷,有什麼看頭。」說著說著淚水也要落下來,「就這樣送了命倒還乾淨,落個半死不活,還害我幾十歲的人來給你端茶倒水。」
薛老師訕訕地笑了下,知道是自己不對,只得任由妻子繼續數落,不時接上幾句,等到差不多,又勸道,「哎呀好了好了,要人家看笑話。」
「說正事要緊。」
劉姚這才住了嘴。
「嬸嬸一個人也不方便。」薛均說,「我那邊有認識的護工,明早上我問一下。」
「哎,要那個幹嘛,浪費錢!」
「我出錢。」薛均拍了拍劉姚,「錢是小事,身體累垮了就是大事了。」
劉姚「哎」了聲,有些欣慰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嘆氣。
等他們扯完了家裡長短,對面的薛荊暼過來冷漠的一眼,哼聲問薛均,「研究所弄虛作假陷害你的事,為什麼不來找我?」
「找你?」薛均聲線淡淡,「沒這個必要。」
薛荊冷笑,「我的兒子就這樣灰溜溜地被趕走,一句怨言都沒有,跑到這個鬼地方做個小科長?」他頓了下,又哼了聲,「哦,二十八了,還是個副科長,薛均,你的志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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