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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是真的喜歡她,還是為了逗她玩,荀秋覺得自己也應該當著他的面把這封信扔進垃圾桶,為那些無辜的女孩兒報仇雪恨。
可這封信是薛均寫的。
她從床底拖出陳舊的瓦楞紙書箱,隨意抽出一本誰也不會去細看的物理實驗練習冊,她用美工刀把冊子厚重的封頁上側內里割開一個小口子,將信紙平整地放入其中,再用膠水粘好。
隨後她拿出一張半舊的包書紙將這本書包得齊整,口子恰好嵌進書皮邊緣。
天衣無縫。
當年韋小寶藏四十二章經也不過如此。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半夜12點半,荀秋擰開房門要去上個廁所,卻聽見外面有輕微的響動,她警惕地半開著門,從門縫裡窺探。
客廳沒有開燈,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從哥哥的臥室走出來,慢慢走到了陽台上。
荀秋汗毛倒豎,哥哥去霧城上大學,房間哪有人住啊!她的心砰砰跳起來,難道是進賊了?
「啪——」金屬滑蓋被撥開的聲音響起,今夜無星無月,就著打火機微弱的火焰,那人影身周出現了亮光,陳雯食指夾著一根細細的香菸,她低頭吸燃了它,憋了一會氣,緩緩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
荀秋從來不知道原來媽媽會抽菸。
她躡手躡腳地退了幾步,重新倒回床上,等了很久媽媽都沒回房間,她在做什麼呢,為什么半夜起來抽菸?
荀秋不明所以,想著想著,就這樣睡了過去。
10月29號,薛均從北京參加決賽回來,趕上了晚自習。
荀秋本以為他會明天再來上課的,沒想到他會這時候到學校來上自習。
可是有什麼關係,她自暴自棄地想,反正他也不會理會她,就像她不再理會嚴知一樣。
這天的晚自習不知道為什麼老師沒來,很多同學圍到薛均附近,要聽他說在北京的見聞。
「你們去天安門了嗎?」
薛均搖頭,「沒去,我還得趕回來上課呢,落下功課怎麼辦?」
「哎,好不容易去一趟呢。」有人可惜地嘆了一聲。
也有人調笑他,「嚯,咱們薛均也會怕落下功課啊?」
那邊的熱鬧與荀秋絲毫無關,她想起暑假前那一天,薛均勸她報名的時候,眼睛帶著笑意,說什麼可以一起去北京參賽。
其實根本不可能,因為省決賽名額只有一個。
她明明知道他和同學說話都很溫柔得體,卻還把他說的客套話奉為金科玉律,什麼萬里挑一的優秀?她真的好傻,他說什麼都信。
她趴在桌上做卷子,漸漸地把周圍的喧囂都屏蔽了,薛均走了幾天,怕落下功課,沒關係,他的新同桌會借筆記給他的。
「荀秋。」
她的手頓下來,好久不曾主動和她說話的人又走到了她的桌子前面。薛均穿著一件灰色的衝鋒衣,額上的碎發有些長了,被他用手撥到一旁,兩隻幽灼的眸子望過來,繾綣雋永,溫柔得像一捧月光。
荀秋攥緊了手指,呼吸都慢了半拍,她低下頭假裝收拾東西,狀似無意地開口,「怎麼了?」
薛均笑了一聲,「生日快樂。」
荀秋霍然抬頭,看見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出個東西遞過來,下意識地接住。
黑色的小盒子裡躺著一隻精緻的鋼筆,教室的白熾光打在燙金logo上,閃閃發光地昭示它的價值不菲。
還沒等她開口,薛均又說,「挑了很久,你不收下,我就做了無用功了。」他笑,「如果實在不好意思,就請我去吃頓飯吧,有點餓了。」
荀秋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啊」了一聲,問道,「你從火車上下來還沒吃過飯麼?」
「嗯。」
「想吃什麼啊?可是…」荀秋猶豫了下,「還要自習呢,難道只請你在小賣部吃嗎?」
薛均笑了下,看了眼在講台上臨時監督紀律的班長,靠近低語,「老師去辦公室開會了,今晚不會再來教室,我們逃課去吃吧。」
「逃課?!」荀秋從來沒有逃過課,她很震驚薛均竟然會做這種提議,所以他一定是餓慘了吧,她問,「你想去哪裡吃啊?」
「就廣場那家西餐廳,離你家也不遠,吃完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想了想,又問,「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啊?」
薛均說,「上次填家庭調查表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了。」
那都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兒了,他卻還記得。荀秋低下眼睛,壓住唇角,輕輕地「喔」了一聲。
是因為嚴知終於放棄了嗎,薛均好像又變回那個禮貌又親切的他了。雖然荀秋早設想過這種可能,並且一再告訴自己要爭氣,絕對不能和他「和好」。
可在這個沒有人記得的生日,薛均卻從北京回來,趕到學校送她貴重的禮物。
她請他吃飯是應該的。
對,就是請他吃飯,並不是要和他「和好」。
荀秋做了決定,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
薛均脫下校服外套包住了兩個書包,兩個人一前一後,伏低身子從後門偷偷溜出了教室。
夜色正濃,樓下的車棚里只有一盞昏斜的油燈,操場上有逃課的男生在打球,砰砰的籃球響聲砸在黑夜中,空曠而隆然,一如荀秋不可平息的,如擂鼓般的心跳。
薛均和她在純色的黑夜中並肩同行,要共赴一場離經叛道的逃亡,而終點是一頓美滿可口的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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