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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叢說不上來什麼情緒:「不吃就走了。」
店裡的領班態度很好,溫和而禮貌地把人送到門口:「歡迎下次光臨。」
杜楠低頭找台階的瞬間忽然頓在原地,有點不可置信地問:「不會是你自己偷偷在找場地吧?」
於叢沒停頓,腳步又輕又快,很快到了一樓。
「啊?是不是啊?」杜楠追問,「不是,我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好歹和他商量下吧?」
於叢推開門那扇隱蔽的門,室外是不屬於這個時節的冷,好像還有陣雨夾雪。
他和杜楠回到了樓梯以下的世界,於叢說:「所以我說請你吃飯。」
杜楠哎了聲,遲疑著說:「不是這個,你沒覺得姜清晝特別仇視我嗎?」
於叢反問:「有嗎?」
「那我這次幫這麼大忙,就說明我現在的態度,他一點都不知道,我不白幹了?」杜楠說。
於叢看了他一眼,也嘆氣:「可是現在也白幹了啊。」
杜楠被噎住,看著他一臉惆悵地拿手機打車。
兩個人朝著小道的出口走,盡頭停了幾輛打著雙跳的私家車。
夜風潮濕,打在身上,於叢的臉沒多久就沒什麼知覺了。
「杜楠。」於叢聲音被風吹得有點輕。
「咋了?」
於叢吐出一口氣:「還是謝謝你啊。」
「白幹了啊。」杜楠學著他說,「這點事,還跟我說這麼多。」
於叢語氣挺認真的:「還有以前,所有事。」
杜楠沒接他的話,垂著腦袋縮著脖子,走了一會才開口:「我以為你跟我說你想通了,是那個意思。」
於叢沒明白:「哪個意思?」
「哎呀。」杜楠有點彆扭,「就是那個意思唄,就不和姜清晝那什麼……」
於叢望著遠處,看著斑斕流光里的車牌。
「也算是想通吧。」他朝其中一輛車招了招手,轉過身和杜楠說話。
語氣幾乎稱得上隆重:「我以前看不見樓梯,看到了就有點害怕。」
杜楠表情有點深沉。
「哎呀,我知道啦,我知道有樓梯了。」於叢輕快得讓他有點懷疑,「我就走到中間,可以嗎?」
「別擱我整這文藝的。」杜楠沒什麼好氣地反駁自己打的比喻。
於叢笑了,拉了下車門,沒拉動。
「哎呦。」杜楠伸手幫他。
「就是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於叢鑽進後排,還在說:「你勸我老是說在一起不好,但是我覺得不在一起也沒有變更好啊。」
杜楠被繞暈了,跟著坐在後排:「什麼好不好的。」
「總之,就是我覺得在一起也挺好的。」於叢甚至有點雀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好了。」
杜楠坐穩,發出疲憊的嘆息,自言自語般說:「總之,白幹了。」
姜清晝撐著下巴,坐在王潔旁邊,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又好像是困了。
放在茶几上的平板還插著充電器,通話流暢,對面是精神充沛的路易斯。
王潔打了個哈欠,反應很慢:「哎,還有什麼事啊?」
路易斯嘀咕了句,不太清楚,說起了另一件事。
「老路。」王潔哀怨地說,「明年的安排明天再說吧!我碼頭待一天了我累死了!」
路易斯停了下來,沒說話。
「嗯。」姜清晝語氣很懶散,認同地附和。
王潔看了眼通話時間,口氣拐彎抹角:「你先睡個好覺,做好準備。」
「什麼?」路易斯問。
王潔打了個更長的哈欠:「做好一個人在洛杉磯苦幹的心理準備。」
姜清晝愣了下,路易斯又問了句什麼,沒等他再發問,王潔伸手把語音電話掛斷。
「啊!」王潔仰天花板長嘯,「我什麼時候能變成有錢人?」
姜清晝有點好笑地看她:「你現在賺的少?」
王潔搖搖頭,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往門邊挪動:「就是那種不用自己幹活,錢也會從天上掉下來的,那種有錢人。」
「晚安。」姜清晝皮笑肉不笑地說。
王潔打了最後一個哈欠,推門出去。
姜清晝掃了眼時間,起身拉窗簾,看見陽台小圓桌上的拍品介紹冊,在壁燈的照應下十分明顯。
和他當時拿到的不適同一份,大概是於叢帶回來的。
姜清晝看了一眼翻開的冊子,被沿海凌亂的風吹開,十四號拍品的頁腳被折起來。
他想像了一會於叢坐在後排的樣子,悄無聲息地折著手裡的東西,可惜照明設置得不好,姜清晝看不見。
姜清晝注視著窗外的東西,強迫症久違地發作,拉開門。
十四號拍品靜默地躺在結實的廣告冊里。
姜清晝想起,他甚至沒有近距離看過這個小東西,如果湊近了,應該能看到沉澱下來的磨損和拙劣的筆觸。
然而可能也是因此,他才終於有了點細微的、遺憾的感覺。
他把介紹冊放在茶几角邊,新消息同時跳出來。
於叢沒打電話,發了句簡短的話。
[Yucc:我回家了。]
姜清晝睨著那個句號,莫名覺得於叢情緒不高。
「到家了嗎?」姜清晝給他打字。
於叢很快回覆:「剛到小區門口。」
[姜:什麼時候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