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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是最南邊沿海的水生植物,適合潮濕的海水窪子。
還沒進地鐵站,他話很少的爸爸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於叢愣了半秒,有點意外。
他爸的語言能力只提現在工作溝通和誇獎他媽兩個方面,過去的十二年裡沒怎麼參與過教育他的活動,大部分建議都通過童曼之口轉達,不過好在於叢還算聽話,他的建議和管教都很少。
「爸。」於叢喊他。
對面沉默著,在他懷疑他爸按錯的時候,傳來了語重心長的嘆氣:「於叢,你在哪呢?」
「在外面。」於叢有點奇怪,「怎麼了?」
「你一個人?」
「是啊。」於叢不太明白,「今天沒課。」
他爸再度長嘆,語氣有點低:「你自己在外面,不要學壞啊。」
「啊?」於叢愣了。
他爸猶豫了一會,還是直接問:「談朋友了嗎?」
「……沒有啊!」他有點懵,「你幹嘛這麼問。」
父親語速很慢,用一種洞悉的口吻:「談朋友也沒事的,不要亂來,知道嗎?」
於叢反應了幾秒:「我沒談戀愛啊!」
他對那種上課傳紙條、下課坐在同一張桌子前聊天的雙人活動沒什麼興趣。
「好,沒談,沒談。」明顯是不信,「談朋友要花錢的,不夠跟爸說。「
面前行人匆匆,於叢停下腳步,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店裡刷了兩千塊錢,消費提醒的簡訊接收號碼是他爸的簡訊。
明明這張卡是他媽給的。
「是給朋友買的生日禮物。」於叢坦白,「不是談戀愛。」
他爸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在懷疑:「真的是朋友啊?」
「是。」於叢強調,好像在跟自己說話,「很好的朋友。」
「好吧。」聽筒里的聲音居然有點失落,「那你忙吧,好好學習,按時吃飯啊。」
於叢下意識點頭,點完了才說:「知道了。」
他邁向地鐵站的腳步依舊很詭異,同手同腳地下樓梯進地下,到了等候區才發覺,難怪走得不穩當。
姜清晝發了句好,就再也沒說話。
他搶到了車廂的空位,腿上放著東西,忍不住幾次打開對話框。
新消息停止在兩個小時之前,看上去一整天都不會再有動靜。
於叢看了看時間,心裡想法起起落落,一會是桑蕤的話,一會是昨天晚上和姜清晝的那個擁抱,一會是導購給他介紹的鋼筆保養法則,還有充斥著小廣告的問答網頁,義正言辭地教人怎麼辨別一個男生喜不喜歡一個女生。
他揉著頭髮,給姜清晝發消息:「你今天會去畫室嗎?」
姜清晝二十歲的第一天不怎麼開心。
他明明有很多事要做,或者是回家裡泡個熱水澡,但卻煩悶得什麼事都不想做。
手機震了幾次,姜郁善隔著時差發現他的生日已經過了,嘩啦啦地打進來一筆錢,轉帳備註是生日快樂。
外公外婆昨天就打了電話,今天又發了消息,問他回不回家裡吃飯。
姜清晝猶豫了一會,還是婉拒。
老家人太多,他心情不算太好,過去免不了幾頓鬱悶的聊天。
他懶散地收拾了會寢室,收到了王潔的消息。
[維克多·潔果:你的禮物我放車上了,周末給你載回家哦。]
[維克多·潔果:剛忘了說。]
姜清晝回復她:「謝謝。」
與此同時,小於小於不做鹹魚也發來了消息。
「你今天去畫室嗎?」
姜清晝把可以旋轉的椅子推回原處,動作利落地從一側的收納架上提起工具箱,一隻手還在給於叢發消息:「去。」
過了好幾秒才有新消息,於叢看起來小心翼翼的:「那我過半個小時去找你,可以嗎?」
姜清晝歪了歪頭,沒什麼表情地伸了個懶腰,突然覺得十一月底的天氣也沒那麼糟,太陽還算熱烈,整個宿舍區瀰漫著考試周結束的輕鬆愉悅。
拉開門,手裡的東西哐當地發出輕響,門後還掛著裝著於叢棉服的塑膠袋,他看了眼不打算帶著,面不改色地出去。
「可以。」姜清晝刷開了美院的玻璃門,才回他消息。
結果對面又不說話了。
他在座位上坐了五分鐘,面前的畫桌比寢室的床還大,分區明確,今天格外神清氣爽。
姜清晝把毛氈鋪開,手剛落下又改了想法,俯身去取抽屜里的石料和篆刻刀。
最靠里的那塊是老黃上個學期偷偷塞給他的。
他連通知都沒發,曠了兩節課,說是去周邊的郊區採風,讓班裡的八個人自己畫畫,回頭就給姜清晝塞了塊成色還不錯的雞血石,嘮叨:「這你現在別用,你水平還不配。」
姜清晝接過那塊通紅的東西,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等你畢業用,好吧?」老黃悄聲說,「好東西就一個,我給你了,別讓你師兄師姐知道,等你搞畢業作品的時候。」
他說完,還跟姜清晝眨了眨眼,滿臉的褶子擠得很慈祥。
老黃偏袒他,美院二樓都知道,雖然如此,姜清晝還是把它推到了抽屜最深的地方。
再摸到那塊石頭是種別的感覺,氣溫不同夏季,摸起來不是溫潤,是某種不帶稜角的冰涼。
姜清晝說不清什麼想法,把它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