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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叢欲哭無淚,啞著嗓子說:「幹嘛?」
姜清晝語氣嚴肅:「剛跑完,別躺著。」
他表情認真,朝於叢伸出一隻手,鉛灰色的袖口被推到小臂上。
於叢呆滯地看著那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且直,看上去確實像畫畫的手。
他不自覺地揚起手,被姜清晝握住了手腕,某種很敏感的觸覺裹住了他,於叢感到指尖的餘震,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姜清晝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歪著頭問:「你還好嗎?」
於叢眼前的金光閃了閃,終於站穩:「還好。」
姜清晝低著頭,很快鬆開了他的手腕,臉上沒什麼表情,隔了幾秒才說:「那就好。」
於叢站了一會,裸露在外的腳踝被風吹得很舒服,胃裡噁心的感覺也好了些。
他站直了身體,跟姜清晝道謝:「謝謝你啊。」
姜清晝垂著眼睛,半晌才說:「沒事。」
於叢揉了揉肚子,站在他被夕陽投出來的影子裡,有點好奇地看他。
對方看上去心情不錯,大概對考試成績很滿意,眼睛往下看的時候沒那麼冷,還有點靦腆的樣子。
於叢隔著半米,心裡默默地探索完,說:「那走吧?下課了吧?」
姜清晝悶悶地嗯了聲,大大方方接受他的邀請,自覺地和他並肩走著。
經過教育超市,姜清晝讓他等等,過了幾分鐘,拎著兩罐還冒白汽的礦泉水,掀了塑料帘子出來,遞給他一瓶。
於叢這會有點受寵若驚,小聲說:「謝謝……學長。」
姜清晝也愣了會,模模糊糊地回答他:「沒事。」
周圍是下了課趕著吃飯的同學,拎著書包走得飛快,於叢覺得好像有人在看他,眼神遊走了半天,發現是在看旁邊的人。
姜清晝在教學區前的台階停下來,說:「你不用叫我學長。」
「好的,剛才謝謝你。」
「我叫姜清晝。」他繼續說,好像想說清楚是哪幾個字。
於叢的眼睛很亮,喝了冰水恢復了元氣:「我知道啊。」
「哦。」姜清晝聲音很低。
「那我走了?」於叢指了下身後的分岔路,「你宿舍在那邊?」
分班軍訓前就有助教介紹過,工科和理科的宿舍在南區,只配大澡堂,文科和藝術類的西區,每間寢室有單獨的洗手間。
於叢瞥了眼他身後,有點羨慕地望著那幾棟嶄新的高樓,樓群有不一樣的命名方式,美院所在的成為R1棟。
姜清晝沒什麼情緒地看他,說:「你臉有點白。」
「額,可能是有點餓了。」於叢解釋,舔了舔嘴唇笑起來:「一會去吃飯。」
「你體質感覺不太好。」姜清晝語氣生硬,沒打算要走。
於叢沒明白他的意思:「有一點點。」
「那你怎麼不去跆拳道社團活動?」姜清晝臉色沒變,話題扯得像墜機,很直接地問他。
「……啊?」於叢有點尷尬,沒想到對方是替跆拳道社來撈人的,態度很軟,「我上個星期其實是有點累,不想出門,我這個星期會去的。」
姜清晝滿意了,說:「好。」
於叢硬著頭皮,抬著頭看他,好像被綁架那樣眨了眨眼睛:「那我走了?」
「那天那個女生,是跆拳道社的社長。」姜清晝沒打算放人,開始詳細介紹:「她大三了,大四就不做社長了。」
「哦,這樣啊。」於叢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嘴唇看上去紅了點。
姜清晝看向別處,神色自若:「她挺想和新生一起玩的,你有時間的話,就去吧。」
他話里有種彆扭的懇切,讓於叢有點惶惑。
「好的。」於叢狠狠點頭,「我這個星期一定去。」
姜清晝又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於叢如釋重負,說:「好的,再見!」
姜清晝走路很專心,直到要拐彎的時候都沒有回頭,於叢很戒備地盯著他的背影,鬆了口氣。
他肚皮空空,肩膀微微塌著,有點疲憊地回南區宿舍,門邊正好是難吃的第二食堂。
於叢嘆口氣,有點認命地往裡走,用學生卡刷了碗陽春麵,加了份叉燒。
第二食堂人跡稀少,他吃了兩口,木然地看著碗裡的東西,湯是湯,面是面,和叉燒各過各的,三者半點關係都沒有。
暈眩的感覺好了點,手機適時響起來。
杜楠這會忙著和人約飯,高中同學從來沒有打電話的習慣,於叢看了眼,是他媽的號碼。
他媽的語氣很溫柔,在電話里顯得更細了,輕聲問於叢吃飯沒有。
「剛吃完。」於叢把筷子放下,沒什麼力氣地坐著休息,兩隻腿隨意地支著。
「要按時吃飯哦。」母親說話總是慢慢的。
「好。」於叢看了眼,又把筷子擺正了,正好能躺進金屬託盤裡,「你們嘞?吃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於叢接著問,好像感覺到了一些很隱秘的落寞。
電話那頭的人輕輕嘆氣,說:「你爸爸單位有事,和銀行的人吃飯,我煮麵啦。」
於叢拘板地應她:「好吧。」
「這幾天開心嗎?」她又問,「有什麼好玩的事?認識新同學沒有?」
「就還是那樣。」於叢乾巴巴地說,「都跟寢室的一起去上課,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