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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
青年的手緊緊攥著泥地,污泥嵌入指尖,他渾然未覺般。
就在幾個小時,是這樣漂亮的手,親手摺斷自己的雙腿。
辛深從不會欺騙提納里。
抱著提納里跳下湖泊的那一剎那,他想的是「能和提納里一起去死,這一輩子也沒什麼遺憾了。」
但他也沒料想到湖泊下面是一個巨大的旋渦,將二人吸入深不見底的洞天。
地上的狐耳少年還在昏迷當中,身上的衣服濕了大半,依稀能夠看到少年胸膛前若隱若現的精緻鎖骨,清瘦緊實的腰身不安地蜷縮,原本蓬鬆的尾巴髒兮兮的,像被人□□過一樣。
辛深在提納里身邊蹲了許久,沒人能看懂青年幽深的黑色眼眸里在想些什麼,他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低沉微啞的嗓音縈繞在提納里耳畔。
他說,「小提,我想到一個留住你的好辦法。」
好看的手指攥緊衣角,疼痛使得指尖用力到發白。青年的額角被汗水打濕,唇色變得慘白。
伴隨著清脆的骨折聲響,青年躺倒在地上。
但他的唇角仍固執地維持在一個溫柔的弧度,似乎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現給地上昏迷的少年,他的腦海里瘋狂呼喚著一個名字--「提納里、提納里、提納里……」
——
「我觀察了這邊的路,下面彎彎繞繞的,實在難以分辨方向,我不敢走遠。」
提納里聲音帶了幾絲泄氣,他能感覺到,這裡的空間絕對不止眼睛看見的那麼大。
青年沉默了片刻,指尖微微發抖,裝似無意開口,「你先走吧。或許能找到出路,我在這等你回來就好。」
提納里生火的動作一滯,忍了片刻,還是咬著牙大聲訓斥,「辛深你是不是到外面遊歷,腦子也丟在外面了?」
「能不能別總是說這種喪氣話?」
他停頓了片刻,聲音放緩了些許,「以前不會丟下你,現在也不會。」
「你和賽諾一樣,永遠都是我足以捨命相依的夥伴。」
聽到另一個人名字的時候,辛深眼底划過一絲冷意,但他迅速掩蓋過去,朝著提納里輕輕一笑。
「辛深,我們得想個辦法讓別人知道我們在這裡。」
「嗯。」
青年雖是聽著的,卻顯得極為敷衍。倒是目不轉睛盯著為他治療腿部傷口的少年。
硬硬的木板簡單將雙腿固定,提納裡面露擔憂,「這裡的醫療條件太簡陋了。我們必須儘快出去。」
青年一直揚著淡淡的笑容,那副模樣讓提納里很想抽他一巴掌,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腿。
***
咖啡廳。
「賽、賽諾大人。」
塔尼有些惶恐地接過賽諾遞過來的咖啡,悄悄看這位大人的神色。
「你……」,賽諾頓了頓,「和女朋友鬧矛盾怎麼解決的。」
塔尼戰戰兢兢打量著自家上司神色,手上的咖啡泛著熱意,他的心卻是慌亂的。
作為大風紀官的下屬,他要查卷宗,寫文書,收集線索,協助大人抓捕罪犯。但工作手冊里從來沒提到還要接受上司關於感情方面的審訊啊!
即便如此,塔尼還是屈服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打工人,只要不犯法,天上的去星星月亮塔尼也會想辦法摘了。雖然這不太可能。
塔尼嘬了口咖啡,回答賽諾的問題:「……送她喜歡的東西?再不濟給她一個吻,一個不行就兩個。對了,賽諾大人,您……有女朋友了?!」
塔尼頗為震驚,他一直以為像賽諾這種按規矩行事不留情面的人,會是很多人厭惡的存在,什麼事情太過於絕對,反而沒有好處,也不討人歡喜。
說句絕對的,要是賽諾喜歡的人違反了法度,只怕賽諾也會絲毫不留情面地押送人去教令院審判。
這樣的人,也會有想要小心翼翼守護的人嗎?也會害怕某個人生氣嗎?
賽諾搖搖頭。
塔尼如釋重負,很善解人意地幫上司解釋,「啊,那就是幫朋友問的了?」
「不,提納里生氣了。」
塔尼:……??
「那個,賽諾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您問的是女朋友生氣該怎麼辦吧?」
塔尼瞪大眼睛,手上的咖啡杯把差點沒握緊,咖啡漬濺到乾淨的白色襯衫上,很快留下污漬。
「有區別嗎?」賽諾無所謂擺手,「謝謝你的建議。」
他言罷,就起身走了。
塔尼面部表情一片空白,看到賽諾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他才恍然間反應過來,「等等!賽諾大人!!」
他給的建議……是情侶之間才能做的啊啊啊啊!!!!
塔尼看著賽諾已然遠去的背影,心想,完/蛋了。
第12章 道成林(十二)
辛深的腿傷更嚴重了。
沒有良好的消毒以及包紮材料,四周又都是污水,關節處已經發生腫脹。
黑髮青年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嘴角還噙著笑打趣,「我要是腿斷了可不可以纏著你一輩子。」
「行啊。我和賽諾集資養你,加上年終獎金,足夠養你一輩子。」
辛深不說話了,沉默地翻了個白眼,「才不要賽諾那傢伙養我。」
「所以,趕緊想辦法出去吧。」提納里盯著黑梭梭的洞穴,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