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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度道:“你想多了,即使你不去我也會親自去劉昌平營里的。”

  姬央看沈度的眼神依舊狐疑,沈度輕輕託了托她的手肘,“走吧,先乘船過漳水。即使事情有變,以你的水□□夫也沒人能捉得住你。”

  姬央悶悶地道:“我擔心的才不是我。”

  沈度替姬央正了正她剛束起的發冠,笑道:“謝謝夫人掛心。”

  姬央瞥開眼,這人也太會開染坊了。

  劉昌平在軍帳里看見男扮女裝的姬央時,臉上神情驟變,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十幾年前那場綺麗的夢境突然就跳到了他腦海里,那是他這輩子最狼狽最不堪也最yín麗靡亂的一個晚上。

  那個人當時也是穿著男裝,笑盈盈地看著他,用扇柄抬起他的下巴。

  “你是安樂公主?”不管劉昌平腦子裡的驚濤駭浪有多大,但他如今已經是過了不惑之人,不再復年輕時的衝動,很快就恢復了理智。

  姬央點了點頭。

  劉昌平哈哈大笑道:“怎麼?冀侯為了救他弟弟,連夫人都肯舍了?”

  姬央聞言倒是沒所謂,只是她旁邊站著的裝成侍衛的沈度嘴上那兩撇假鬍子上下動了動。

  也不怪劉昌平會如此想,否則實難解釋為何安樂公主會出現在他的軍帳內,若說要做說客,怎麼也輪不著一個女人出面。

  而安樂公主的價值一則在她手握地宮的秘密,二則在她的容貌,沈度若用安樂去換沈序,別說劉昌平了,就是石遵只怕也會點頭。

  “大將軍誤會了,是我求侯爺讓我前來的。”姬央看著劉昌平道:“有故人托我帶話,不知能否與大將軍單獨說兩句?”

  他們之間能有的故人不言而喻只有那一個。

  劉昌平正要說話,卻見姬央身後的那名侍衛上前一步道:“公主,侯爺吩咐屬下寸步不離公主。”

  “大將軍不會傷害我的。”姬央上前一步看著劉昌平。

  劉昌平本還有些疑慮,但見姬央一個女子都這般落落大方,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也不能小氣。

  “所有人都出去。”劉昌平大臂一揮遣退了所有人。

  軍帳里只剩下劉昌平和姬央兩人時,氣氛一下就變得有些古怪。

  劉昌平近乎貪婪地在姬央身上找著蘇姜的影子,儘管他這後半生都在極力抗拒回憶那個晚上,但那種求而不得,得之即失的痛苦卻纏繞了劉昌平一輩子。他現在都還能回憶起,次日見到蘇姜,她翻臉不認人時的難堪和痛苦。

  明明一切都是蘇姜先開始的……

  在劉昌平陷入回憶的旋渦時,姬央也有些難以啟齒,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我的生辰是丁酉年三月二十二。”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實在莫名其妙,劉昌平先是一愣,旋即則是一震。三月二十二,若是往回推十個月的話,正是他與蘇姜春風一度的時候。

  姬央見劉昌平神情震動心裡不由一松,接著道:“母后一進宮就給父皇下了絕育藥,所以宮中十幾年再無所出。”

  “你……”劉昌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母后才會去找你。”姬央一鼓作氣地道。實際上蘇後那段時間找的人可不止劉昌平,但此事卻絕不能向劉昌平提及。

  姬央對尋找自己的生父並沒太多的執念,算來算去都是一筆糊塗帳,只會讓生活變得更加複雜。於她是父皇已死,世間有也只有她母后一個執念了。

  困擾了劉昌平多年的謎團終於解開了,他當時就有所懷疑,不知為何蘇姜會突然屈尊降貴委身於他,事後卻又拂衣而去,毫無情義,今日方知不過是借種而已。

  “母后臨終的信上讓我幫她問一句話,問大將軍可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姬央道。

  雖然春風一度是蘇姜主動,但睡了皇帝的妃子卻是死罪一條,蘇姜反做要挾,似嗔似怒,連哄帶騙,叫人前處處顯得正人君子的劉昌平不得不應承她將來會無條件幫她一次。

  姬央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這區區一句話和她那模糊的身世之語就能讓劉昌平退去大軍,她要的不過是劉昌平立場的動搖而已。

  更何況劉昌平也真有幾分是她生父的可能,姬央自然不能眼看著他和樊望那樣的暴逆為謀,最後被天下人所詬罵。

  “我今日來……”

  姬央斟酌著開口想勸劉昌平放沈度的兵馬過漳水,卻聽他開口道:“他對你好嗎?”

  姬央愣了愣,這問題可著實難為她了。若是僅論生活,沈度待她自然不壞,吃得飽穿得暖,也沒什麼妻妾之爭。

  然而姬央明顯的憂疑卻讓劉昌平想岔了方向。再看姬央此刻的憔悴,和她露在風帽外的幾縷銀絲,劉昌平就想得更遠了。

  他本是世家出身,完全知道世家媳有多難做,也知道在沈家,姬央光靠美貌是絕對撐不下去的。更何況如今她的身份還那般尷尬。一旦她失去利用價值,下場只怕堪憂。

  劉昌平越看姬央,就越覺得她像自己,魏帝肥痴,哪裡生的出這般傾城絕世的女兒。儘管劉昌平恨了蘇姜那麼多年,可當他得知姬央是他女兒之後,卻仿佛任督二脈都被打通了似的,全身都覺得舒坦。

  他和她竟然有個女兒,她唯一的女兒是和他生的。

  既知曉了這件事,缺失了十幾年的父女之情似乎突然就湧上了劉昌平的心頭。他知道沈度要什麼,若是他不同意,姬央只怕難矣。而若有他支持姬央,想來沈家也不敢對她輕舉妄動。

  說起來劉昌平起兵雖然也存了一絲妄念,但實則他內心十分清楚以豫州的實力想要問鼎天下幾乎不可能。他和樊望合作,也只是權宜之計,而他若與沈度合作,則必然淪為沈度的附庸。

  在這之前劉昌平自然不甘心,但凡有權有勢的男人總是想搏一把的,然此刻劉昌平卻突然轉了念頭,他自然可以搏一把,然而希望極其渺茫,樊望其人也不堪為友,如今還要搭上姬央的幸福,實在可惜。

  眼前的情勢瞧著似乎有利於劉昌平,但其實他很清楚,一旦石遵滅了沈序,下一個就是要進兵兗州、豫州,到時候樊望對上沈度自身難保,他也會成為沈度的死敵,倒不如借這機會示好,既可以保全姬央,異日若姬央能成為沈度的皇后,劉家依然可以屹立不倒。

  在男人的心裡本就沒有純粹的感情,所有的事情都要結合大局考量,若是雙贏自然是皆大歡喜。

  “你回去告訴冀侯,我想和他本人談談。”劉昌平道。

  姬央不懂劉昌平的心理活動怎麼突然就轉到了要和沈度面談的地步了,她明明還什麼話都沒有說。

  “大將軍,你……”

  劉昌平站起身向姬央走了兩步在她面前站定,“別擔心,一切有我。”

  姬央眨巴眨巴眼睛,顯然對劉昌平的神轉折還有些不能適應。一直到她回到沈度身邊時,都還回不過神來。

  “他說要和你面談。”姬央道。

  沈度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別擔心,一切有我。” 這兩個男人的話如出一轍,卻各有所圖。

  “你都知道什麼?”姬央拔高了一度聲音道,實際上她真正的身世她是羞於對沈度說的。父不詳並非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這樣沈度就更有理由厭惡她“不守婦道”的母后了。

  沈度摸了摸鼻子,他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也不是故意偷聽,但絕對是存心的,他怎麼可能放任姬央和劉昌平獨處一室而不加留心。以他的耳力,只要有心,那樣近的距離還是能聽到他們談的內容的。

  待知曉姬央不是魏帝親生女兒時,沈度的心情可說極為複雜,這樣大的事情姬央居然一直瞞著他,可見心裡對他有多防備。

  雖說魏帝不是姬央的生父,看起來似乎他和姬央之間的對立就不成立了,然則以沈度對姬央的了解,小公主只怕心裡越發覺得對不起她那戴了綠帽子的父皇,難怪堅持要守孝三年,這是鐵了心要做孝女。

  不過沈度認為姬央的身世還是不要公諸於眾才好,那樣只會讓她陷入尷尬之境,蘇姜yín奔所得之女,還不如亡國公主這身份呢。

  這是沈度也想同劉昌平談一談的原因,他這便宜爹可沒那麼好當。再且沈度覺得劉昌平未必就是姬央生父,否則以小公主的性子就該以淚洗面叫爹了,而不是什麼大將軍。

  蘇姜當時急於生子鞏固地位,那段時間恐怕不止一個入幕之賓。

  姬央吼完沈度,再看他的神色,臉色不由一變,“你都知道了?”

  沈度道:“我知道你心裡只將你父皇視作父親,放心吧,劉昌平我會處理的。”

  誰也不知道沈度和劉昌平那天具體談了什麼,總之是皆大歡喜。沈度當時就帶著黑甲軍過了漳水直奔肥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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