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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央帶著大收穫走後,卻見那小沙彌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啞師祖,你怎麼連安樂公主都敢忽悠?”

  老和尚再次蘸了茶水寫道:“功德。”

  小沙彌連連點頭,“嗯,安樂公主捐了很多功德錢。”

  老和尚笑眯眯地搖了搖頭,又寫道:“不是她。”

  寫完老和尚臉色的笑容越發深了,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只有小沙彌摸不著頭腦地撓了撓光禿禿的後腦勺,然後憨憨地笑了起來,功德好啊,功德就是銀子。

  府里的主子在功德簿上下筆的時候看著很瀟灑,好像可以隨便寫似的,實際上她們寫完之後,保濟寺會把功德簿拿給侯府的帳房看,然後上門收銀子。

  薛夫人的一千兩銀子當然不算什麼,帳房是早就準備好的,就是安樂公主的一千兩他們也是準備好的。

  結果白帳房翻開功德簿的時候眼睛就抽搐了,他做不了主,只能將功德簿捧去給薛夫人看。

  姬央一共寫了五本功德簿,每轉一個殿就寫一本,她以為這是慣例。對菩薩也不能高低眼,要一視同仁,畢竟小鬼難纏,所以她每本寫的都是九百兩,加起來一共是四千五百兩銀子。

  “夫人,每個月送到帳房裡的銀子也就三千兩,上個月還餘下有一千兩,加起來堪堪只夠付這五千五百兩銀子,但月錢就沒有辦法了,府里的日常採買也只能賒欠。”白帳房道。

  薛夫人以手扶額,嘴角抽了好幾次才道:“去將公主請來。”

  姬央到了九如院,白帳房又把他剛才對薛夫人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姬央才知道自己好像闖禍了,她喃喃地道:“不是每個功德簿都要寫嗎?”

  薛夫人深呼吸了三次,才能保持平靜儀態地道:“只要寫一個功德簿就行了,寺里僧人自然會給每個殿分送香油。”

  姬央摸著發燙的耳根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沒逛過寺廟。”然後她在薛夫人再次開口前很光棍地道:“可是我現在手裡沒有那麼多現銀。”

  小公主是一點兒臉皮都沒有,沒銀子還跟寫那麼多功德,薛夫人也是服氣了,略帶氣急敗壞地道:“你沒銀子當時寫那麼多做什麼?”

  姬央很無辜地道:“我看你寫一千兩,所以才跟著寫九百兩的。”而且她腦子裡也沒想過會自己付錢,因為她買東西向來都是跟在後面的人買單的。

  姬央看薛夫人氣得厲害,後面的話就沒敢說,她是真沒想到侯府會這麼窮,不過現在想起來,沈府的生活一直都是比較清簡,不崇奢華,衣食住行連普通世家都比不上。“要不然我去跟保濟寺的僧人說,是我不懂規矩多寫了?”

  小公主是絕對拉得下這個臉去說的,但薛夫人可沒這個臉,最後還是她自掏腰包替姬央填了那捐功德的錢洞。

  晚上沈度從知恬齋過來給薛夫人問安時,耳朵里自然聽了一肚子抱怨。

  “阿母可以直接教訓她的,安樂雖然貴為公主,可也是你的兒媳,她如此不懂事,以後讓她多跟在阿母身邊學一學,她不是故意氣你的,腦子也不笨,今後還請阿母多費點兒心。”沈度道。

  薛夫人越聽越不對勁,沈度這話難道是要長留安樂的意思?所有人里只她從一開始就擔心沈度會為安樂的容貌所傾,如今更是憂慮重重,“我可受不起有公主兒媳這種福氣,也沒那麼多心費在她身上。”

  沈度臉色不變地道:“安樂和蘇後的性子南轅北轍,如今她已然是阿母的兒媳了,你不教她,氣壞了你自己可得不償失。”

  薛夫人看著沈度的樣子,心直往下沉,“你這是要護她到底?你難道……”

  沈度搖頭道:“阿母你向來心善,又慕佛法慈悲,安樂的性子你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請你費費心吧,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但總要無愧於心才好。”

  還無愧於心呢,最黑心的都是他,薛夫人再心狠也沒想過要小公主的命,而當初的沈度可是居心不良的。

  不過沈度的確了解他母親,那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平日臉上少笑,其實心是最軟的,說動她可比說動他祖母容易一萬倍。

  薛夫人當然不可能這麼輕易就答應沈度,只是也不再抱怨姬央,轉而叫人進了養生湯上來,親眼看著沈度喝了這才作罷,“聽說你忙到三更半夜還在處理文書,別以為你還年輕就隨意糟踐自己身體。怎的最近都不見你去看祁姬、柳姬她們,阿阮那兒你也該多去坐坐,這家裡好久都沒有喜信兒了。”

  什麼喜信兒?自然是肚子裡的喜信兒。

  沈度從背後默默地看著姬央翻撿她的首飾和那些把玩的物件,看她身條如柳,臀部雖然挺翹圓潤,但實則並不大,只是被那細如蜂的腰肢給襯得曲線完美而已。以她這副身板眼下生孩子的話還真是不好定吉凶。

  可是沈度太需要孩子了,而且不止一個,天下大亂在即,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總是要儘量留下子嗣,以延續血脈才好。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也不出聲啊?差點兒嚇死我。”姬央回頭看見沈度時,嚇得胸口猛地一跳。

  “你在翻什麼?”沈度隨口問道。

  “翻東西去當呢。”姬央道,“今天寫功德錢的時候不小心寫多了,是阿姑用她的私房錢貼補的,我怎麼好意思占她老人家的便宜,總要想辦法彌補的。”

  “嗯。”沈度應了一聲。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姬央等了許久,又拿眼睛去瞄了沈度許久,這人卻是似乎物我兩忘地坐在榻上看書。

  姬央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榻几上,“誒,我說了那麼多,你怎麼都沒個表示啊?”

  “什麼表示?”沈度慢吞吞地放下手裡的書卷。

  姬央委屈地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都要當東西了,你居然一點兒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啊?”

  沈度這才“哦”了一聲笑道:“我沒錢,窮得響叮噹。”

  沈度那是真窮,他的錢都拿去養軍隊去了,那可是個無底洞,恨不能一文錢分成兩半花。王景陽學究天人,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經營有術,不然沈度也不會那麼看重他。

  信陽侯府的用度也很節儉,沈度身為冀侯,一季也不過兩套新衣,日常所穿都是半舊衣袍,他那“一見沈郎誤終生”的名頭可不是靠衣裝打出來的,全是靠他本身氣度清雋,容貌逆天而就。

  “我不信,你就沒點兒私房錢?”姬央道。

  “真沒有。”沈度攤開雙手,“你是不當家不知油鹽貴。”

  “是嗎?那我來當家好了。”姬央道。

  沈度的眼裡露出震驚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來當家,我就不相信謝二娘能做的事情,我就做不了。”姬央道,她其實並非賭氣,只是前一日還在鬧彆扭,一時拉不下臉來而已。

  “公主怎麼突然就想明白了?”沈度的眼裡流出笑意來。

  姬央托著下巴看向沈度,這人一路向前,她總渴望在他心裡能刻下痕跡,哪怕將來北苑終成了荷池,他也會臨風憑弔,記得曾經有過那麼一個人。若她一直想不明白,將來沈度對她僅有的那麼幾分真心也只會煙消雲散。

  姬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是家中主母,遲早要接手中饋的。阿姑年紀大了,大嫂身子也不好,五嫂一心寄情詩詞字畫,除了我能站出來還有誰能站出來啊?”

  瞧瞧,這心結才打開了一點兒,就開始處處為沈度著想,變著方兒地討他歡心了。

  “那是,我們央央終於長大了。”沈度捏了捏姬央的鼻子。心裡想著,保濟寺那啞巴和尚忽悠人的本事的確厲害,他那功德算是沒白捐。

  “不過,我雖然有信心,但從沒有管過家,一時也未必比得上謝二姑娘……”姬央拿眼睃著沈度,給自己先保個底。

  沈度無奈地長嘆一聲,“你這醋是打算要吃一輩子了是吧?”

  “誰讓你曾經居心不良。”姬央嘟囔道,心裡不是沒有芥蒂,可沈度有句話說得沒錯,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拗於過去只會傷人傷己。

  姬央的性子本就有點兒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成分,所以別人欺負她並沒什麼壓力,因為她總是輕易就原諒。

  沈度摸了摸鼻子看向姬央,“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請教大嫂和五嫂。阿母也會指點你的。”

  “那先說好了,要是我做得不好,你不能怪我,得讓我慢慢學。”姬央提出要求道。

  “以你的腦瓜子想做不好都難。”沈度道。

  哎喲,這評價可太高了,每當沈度不遺餘力哄她時,姬央總有一種叫人心驚膽顫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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