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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忱“哼”笑了一聲,他可沒有雲德那麼單純,“你可別被你侄女兒給騙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眼睛放亮點兒。”

  雲德“嗯”了一聲,往王忱身上蹭了蹭。王忱掃了她一眼,雲德的眼角已經生出魚尾紋了,到底是老了,皮膚也鬆弛了,即便是個公主,吃起來也沒什麼味兒了,他可沒有熱情往她身上澆灌,倒頭睡下道:“我累了。”

  雲德收回手,在王忱身邊合衣躺下,只是雙眼一直盯著帳頂,裡面有無奈、痛苦,還有憎恨,也不知是恨王忱還是恨自己。

  堂堂公主,當初國事還沒有糜爛至此,在她夫君死後,她卻被王忱強占,她不僅沒能捍衛皇室公主的尊嚴,忍氣吞聲到現在卻被王忱所嫌棄,被其他人所不齒。

  這種時候,雲德總是忍不住想起當初在宮裡時對她痴心一片的那個侍衛來。最終是她負了他,身在皇家事事身不由主,婚事更是一樁一樁利益的結合,形勢所逼,連她的父皇和哥哥們也也做不得主。

  否則安樂身為蘇後唯一的女兒,怎麼可能嫁到寒冷偏僻的冀州去。冀侯雖然出眾,但素聞他喜好美色,這於女子而言可不是良配。

  別看安樂如今美貌如斯,雲德幾乎能想像將來的她會有多悽慘。美貌有時候並不是上天對女人的恩賜,尤其是對註定一生不幸的公主而言。

  被雲德如此念著的姬央此時正睡得黑甜黑甜的,只是床邊站了一個人的話,總會有些異樣,姬央翻了個身,不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霎時睜開了眼睛,張嘴就要驚呼,卻被來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是我。”沈度低聲道。

  姬央被沈度身上的寒氣凍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沈度褪了外裳將姬央抱在懷裡,“冷?”

  姬央“嗯”了一聲,“你怎麼來了?不怕被發現嗎?”嘴上雖如此說著,她的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捉住了沈度的衣擺。

  深秋夜涼,此時軟玉溫香在懷,叫人說不出的舒服暖和,沈度在姬央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含著咀嚼不放,“是怕人發現,所以待會兒你記得小聲點兒。”

  姬央趕緊道:“那你可小點兒力氣,不然……”

  “我若是不努力,你怎麼暢快?”沈度的話叫姬央立時又羞又氣,雖然是大實話,可是也不能這樣說出口啊。

  姬央抬手去打沈度,卻被沈度反手擰了,“三天不打,你就想挨鞭子了是不是?”

  姬央的唇舌被沈度捂著,“吱吱嗚嗚”地吐不出話來,等她緩過勁兒來的時候,臉上五根手指印紅得不得了。倒不是沈度打她,只是不得不捂住她的嘴巴,免得驚動了外頭值夜的人。

  姬央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可憋死她了,她發怒地拿腿去踢沈度,他也沒惱,只是捉著她的腳,輕輕捏著。

  姬央在沈度這裡鮮少能有這般溫柔待遇,她也就不矯情了,偎入沈度的懷裡甜膩膩地道:“明日將軍府辦jú花宴,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雖然姬央到現在也不知道沈度到并州是來幹嘛的,但她自然是偏向自己夫婿的,所以很願意為他辦事兒。

  沈度輕笑一聲,指尖纏了一絲姬央的秀髮在鼻尖輕嗅,“自然有。”

  姬央攀住沈度的脖子道:“嗯,你說,我一定聽你的。”能幫上沈度的忙可就太好了。

  “我的交代就是……”沈度故意頓了頓,手鬆開姬央的秀髮往被子下探去,“你好好玩兒,一定要玩兒開心。”兩人相處的日子雖然不久,但是沈度已經看出來了,姬央就是那種誰帶她玩兒,她就能向誰喊爹的主兒。

  姬央這才知道沈度是在捉弄自己,他根本就不信任自己,所以嘟起嘴很不滿意地將沈度作惡的手握住,“我累了,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做這事兒本來就沒要你使力。”沈度順勢將姬央往後一推,從背後壓住她,也不管她如何無理取鬧,自有法子叫她動彈不得,碎不成聲。

  次日晚上赴jú花宴的時候姬央都還沒緩過勁兒來,人慵慵懶懶的,能坐下就絕不想站著,恨不能躺著才好。沈度折騰她時就跟沒吃飽過的餓狼一般,兇殘蠻狠,叫人腿打哆嗦。

  姬央自以為自己是朵被霜打了的蔫巴巴的花兒,可看在別人眼裡,粉白嫩紅,垂露滴雨,卻是雨後新荷灼波,初露粉桃耀霞,一雙水潤潤的眼睛,有著公主們特有的高傲,看你時仿佛是在恩賜,眼裡其實就沒有你。可偏偏就是這雙眼睛,不經意的波光流轉,便能蝕骨銷魂。

  “那就是安樂公主?”王忱直直地看著水榭里坐著賞舞的姬央,頭也沒回地問旁邊伺候的人。

  “回將軍,那正是安樂公主。”

  王忱立足再看了片刻,這才舉步往前走。雖然他才是將軍府的主人,但今日出面招待姬央的是他的夫人。

  片刻後王忱繞到水榭處,王夫人詫異地站起身喚了聲“將軍”。

  王忱點了點頭,朝姬央淡淡行了個禮,不算標準,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傲慢。

  姬央心裡自然是不樂意的,是以也只倨傲地點了點頭。

  王忱心裡懷著惡意地呵一笑聲,小姑娘太年輕,不知道世道的險惡,他以後會慢慢教她的。

  王忱不過逗留片刻便自離開,似乎專門是來拜見安樂公主的,行為並無不妥,其他人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只王夫人側頭看了看膚光如雪的姬央,心裡不由叫了聲“天吶”。

  夫妻這二十幾年,王夫人如何能不知王忱是個什麼性子。刻毒而膽大包天,當初大哥剛去,他就敢欺負雲德公主,再後來多少女子為他別夫離子。如今竟然連安樂公主的主意都打上了。

  姬央可不知道王氏夫妻心裡的道道兒,她只覺得這jú花宴辦得中規中矩的毫無特色,一點兒也不好玩兒。

  “太無趣了。”姬央將杯中酒重重地放到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做公主其實也是有好處的,比如這時候中州還在,雖然八方“諸侯”各懷鬼胎,但只要還沒明刀明槍地豎起反旗,總是得給安樂公主面子的。

  既然公主說無趣,其他人只能湊趣。

  王夫人一揮袖,場中的歌姬舞姬就如流水般退了下去,“那我陪公主去園子裡走走。這幾日墨龍剛開,正好請公主品鑑。”

  墨龍是jú花里的名品,花瓣如爪,騰龍臥雲,那顏色更是罕見的墨綠,幾近墨黑,天下總共也找不出幾盆來。

  但洛陽宮中總還是有兩盆的,所以姬央對墨龍並不感興趣,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去。”

  王夫人和幾個媳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拿這位安樂公主怎麼辦。

  姬央卻不是個難伺候的,她自己已經開口替底下人解圍了,“我們來行擊鼓傳花令吧。”

  眾人心中翻了個白眼,只當這位公主娘娘能說出什麼新鮮玩意呢,結果卻是如此尋常的酒令,但公主的面子不能不給,眾人只能昧著良心奉承姬央。一個道許久沒玩擊鼓傳花令了甚是想念,另一個有說她生平最愛就是傳花令。

  只王真的媳婦道:“可家翁剛去,咱們不能飲酒,只怕掃了公主的興致。”

  姬央道:“無妨,罰酒有什麼意思啊,我這個令卻和你們以前玩兒的有些不一樣。”

  眾女忙問,“如何不一樣法兒?”

  姬央抿嘴一笑,“花停在誰手上,咱們不罰酒,只罰她做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眾人又問。

  姬央又是抿嘴而笑,“這個可不能說,待我一件一件的寫下來,到時候被罰的人自己抽籤決定。”

  下頭伺候的人趕緊伺候了筆墨紙硯,姬央提筆一揮而就,還不許旁人偷看,只待墨跡幹了,她自己又親手摺了這些簽紙放入簽筒,“好了,就讓玉髓兒做令官吧。先說好了,酒令大如軍令。不想參加的現在就別參加,若是點了頭的,就得願賭服輸,不然軍法伺候。”

  眾人雖然心裡忐忑不知那些紙條上寫的是什麼,但看著姬央自己也參加的,心想她總不能坑她自己,所以也都點了點頭。

  玉髓兒得了令又請示姬央道:“公主,那我們選哪朵花呢?”

  姬央隨意地道:“就園子裡那朵墨龍吧。”

  王夫人正喝著茶,險些沒被一口嗆死,“公主?”

  姬央轉頭笑看向王氏道:“夫人該不會是捨不得吧?那花在枝頭上過幾日也就謝了,這會兒若是能替咱們酒令增輝,豈不更美?”

  王氏只能僵硬地笑了笑。

  墨龍很快就被剪了下來裝在盤子裡端了上來,王氏看得心如刀絞,她最是得意院子裡這墨龍,多少人想看上一眼她都不肯呢,如今卻被這安樂公主強詞奪理地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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