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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忙了一天,秦舒寧身心俱疲,她趴在桌上閉眸假寐,風裡隱隱飄來桂花的香氣。
連日來的疲倦悉數全涌了上來。
秦舒寧意識漸沉時,身後響起徐展旌的聲音:「回去睡吧。」
秦舒寧立刻坐直身子,扭頭看過去。
徐展旌神色平平,面上瞧不出端倪。
秦舒寧起身:「問到了麼?」
徐展旌輕輕嗯了聲,看向天邊的浮雲,沙啞道:「因主將一直是我們父子三人輪流做,他心生怨憎,故而想趁戰亂殺了我,自己取而代之。」
這位張副將曾是徐老將軍的副將。
他驍勇善戰,當年在徐老將軍麾下時,便是有名的勇將。後來徐家大公子從軍,徐展旌從軍,他亦是副將。
若說他是因為頻繁被壓制,故而心生怨憎,才會想殺了徐展旌泄憤,亦是有可能,但——
秦舒寧頓了頓,問:「那徐老將軍和少將軍他們……」
「他說,我父兄之死,與他無關。」
秦舒寧不說話了。
徐老將軍和徐少將軍之死,都已經過去許久了,當年無人存疑,現在再查,也無濟於事了。
只是徐展旌應該很難過吧。
秦舒寧看向徐展旌。
她記得,徐展旌是將這位張副將當半個長輩的,可對方卻想要他的命。
徐展旌扯了扯唇角:「沒什麼好難過的。」
當初在戰場上,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人,趁其不備捅了他一刀時,那一瞬間確實是難過震驚的。
但現在,那些難過早就沒了。
徐展旌:「走吧,回去吧。」
秦舒寧便沒再說話了,兩人一路往回走,秦舒寧住在徐展旌的隔壁。
待秦舒寧回去時,金禾銀穗也回來了。
「這段時間累壞了,回去好好歇息。」徐展旌眼神溫和望著秦舒寧,秦舒寧已經跨進了院門,但鬼使神差的,卻又回頭了。
徐展旌還站在外面沒走。
秦舒寧頓了頓,突然問:「那下毒呢?」
徐展旌原本在想事情,聞言怔了下,回神道:「左右不過是上京那些人做的,慢慢查總能查到的。」
之後,兩人各回各院。
如今倭寇落荒而逃,連日來緊繃的那根弦也鬆懈下來,沐浴過後,秦舒寧躺在床上。
明明很困,但她就是睡不著。
莫名其妙的,秦舒寧又想到了徐展旌身上的傷。
他們夫妻一載多,她從沒聽過,徐展旌受傷的消息。而且兩人即便在床上時,秦舒寧也是要求熄燈的,所以她並不知道,徐展旌身上竟然會有那麼多傷。
從前,她總覺得,徐展旌是戰神。
可今日,在看到那些傷的時候,秦舒寧才明白,徐展旌不是神,他是人,他的赫赫戰功,是拿命拿渾身傷換來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忠君愛國的人,竟然還有人想殺他。
秦舒寧在床上翻了個身,雖然她嫁進將軍府後,徐老夫人並不限制她出門交友遊玩,但上輩子她守了十三年寡,以至於除了大事之外,對其他人並不清楚。
越想越亂。
秦舒寧忍不住用手摁了摁鬢角,算了,不想了,再想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第二日,等秦舒寧醒來時,日頭已經升的很高了。
她梳洗吃過早飯後又去了何家。
如今何思平死了,何老爺神志不清,何家基本算是垮了。
人走茶涼,潮州城的人已經開始四處走動了,但來何家弔唁何思平的人寥寥無幾,且基本都是『何思安』書院的同窗。
其中便有之前找過秦舒寧的張知文和李學義。
何家老管家,是看著何思安兄弟倆長大的。
如今何思平人不在了,他也不忍看著,旁人對著何思平的遺體,叫著何思安的名字,遂將事情始末說了。
張知文和李學義震驚不已。
同時,因為何思安早已死無全屍了,老管家便想著,趁著這次為何思平辦喪事,便將何思安的喪事也一併辦了。
他們兄弟倆下葬那天,是個陰天。
秦舒寧和徐展旌去送了他們兄弟倆最後一程。那個地方靠山近水,綠樹蔥鬱,對何思平來說,應當是個適合安眠的好地方了。
拜祭完他們兄弟倆之後,秦舒寧和徐展旌剛走了一段距離,何家的老管家的便氣喘吁吁追上來:「秦小姐請留步。」
秦舒寧回頭看他。
老管家道:「秦小姐此番來潮州,是為絲綢而來,您的貨之前二少爺已經給您備好了,您還要麼?」
秦舒寧偏頭,又看了一眼何思平的墳。
她輕輕點頭:「要的。」
「那老奴儘快命人給您裝好。」
秦舒寧道:「好,有勞了。」
此番來潮州,已耽擱了數月。
在拿到絲綢之後,秦舒寧便打算回京了,而潮州除了太守之外,胡總兵也會暫時留下來,徐展旌便打算同秦舒寧一同走。
他們走的那一日,潮州的百姓夾道送他們。
從前,秦舒寧看到這種場面時,心裡十分平靜,可今日,看著曾經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之後,突然就理解了這些人的不舍——若這次沒有徐展旌坐鎮,潮州城只怕早已被攻陷了,而他們也將成為倭寇刀下的怨魂。
是徐展旌救了他們,救了潮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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