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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嶼穿著黑色的風衣外套,身上帶著室外的寒氣, 風衣上和頭髮上都還沾著雪, 應該是剛才匆匆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落上去的。
幾天不見,加上匆匆趕來,沒有平時那麼細心打扮過的風度翩翩。進到玄關處,在室內溫度的作用下,他髮絲上的雪無聲無息消融掉了,碎發變得有些濕。
一雙眼睛黑漆漆的, 可能是因為不像平時那麼放鬆, 神情顯得緊繃不少。明明才幾天沒見, 賀厘恍然間產生了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她的眼皮其實還在疼, 但仍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付嶼。
付嶼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卻沒直接靠近賀厘。害怕吵醒其他人, 動作很輕的關上門,把帶著寒氣的大衣脫下來,感覺到身周的冷氣散了一點,他才抬手去握賀厘的手。
賀厘的手比付嶼的手要冰很多。
付嶼的手溫度明顯沒有平時高,但依然比賀厘的手熱很多。玄關處對兩個成年人來說還是稍微有點擠,更何況付嶼個子又高。
付嶼裡面穿了件灰白色羊毛衫,賀厘幾乎被他完全攏住。
賀厘冰到有些發麻的手指終於有了點回溫的趨勢。付嶼慢慢躬下身,和賀厘視線齊平,玄關處還有鞋櫃,距離很狹窄。
幾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整個客廳除了鐘錶走動的聲音,占據賀厘全身心的就是兩個人淺淺的呼吸
賀厘看見付嶼的眼睛。
黑色的眸子,像一片湖一樣,湖水那樣平,那樣柔和。甚至不像是平時的他。
賀厘聽見付嶼有些低又沙啞的聲音。
「手怎麼那麼冰?」
付嶼的手還握著她的手,他們兩個手掌相貼,氣息交互。
還能感覺到付嶼身上沒有散盡的寒氣,賀厘眼睛忍不住泛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滾,她咬著下唇瓣,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搖了搖頭。
付嶼分出一隻手。
賀厘感覺到他的指腹很輕很輕地落在他的眼角,她的眼皮,幫她一點點拭去眼淚。
賀厘的臉頰也是冰涼的,整個人在付嶼懷裡,又瘦又輕。付嶼感覺自己仿佛稍稍用點力氣,賀厘就會被捏碎。
他垂著眼,一點點幫賀厘擦掉眼淚。
他溫熱的指尖貼著賀厘冰涼的臉,感覺自己心臟也要跟著賀厘的眼淚一起碎了。
「別咬自己,再咬就咬破了。」
賀厘的下巴被付嶼用一隻手捏住,她下意識聽話的鬆開嘴巴。卻又忍不住發抖,在哭成聲前把頭埋進了付嶼的肩頸處。
賀厘的眼淚一點點把付嶼的肩膀處的衣服蹭濕,她悄無聲息地哭了兩三分鐘,才帶著付嶼輕手輕腳地穿過客廳,進了她的臥室。
貓也沒睡,敏銳地察覺到屋內有陌生的氣息,從床上跳下來,睜圓了眼睛,圍在賀厘的腳邊,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付嶼。
房間內的隔音效果很好,賀厘憋了好一會,終於哽咽著哭出聲。
臥室並不算大,卻很溫馨。除了一張床和學習桌前面的椅子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可以讓人坐著的地方了。賀厘坐在床上,付嶼就坐在床邊。
賀厘的手剛剛回溫了一點,但腳還是冰涼的。
她的腳冷到泛著一點點粉紅。
在賀厘把腳收進被子裡前,她的腳被付嶼先一步捉住。
付嶼的手貼著的時賀厘腳踝帶著淺淺的疤痕的那塊位置,等貼上去後,他才感覺到賀厘的腳的冰涼。
電熱毯是開著的,被窩裡是暖和的,付嶼把賀厘的腳放進被窩裡。
貓跟著跳上來了,依然用警惕又敵視的目光盯著付嶼。
但是賀厘和付嶼兩個人此時都無暇顧及它。
賀厘緩和下情緒,擦了擦眼淚,才問:「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很淺很低,睫毛微微垂下,顫動著像即將振翅的蝴蝶。
房間裡燈開著,不像剛才在玄關處黑漆漆的,只有月亮透進客廳的光和房間門透出來的餘光,所以付嶼能把賀厘的神色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賀厘的的臉很蒼白,嘴唇卻因為剛剛咬過,顯得紅潤一點。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無助。
付嶼看著賀厘。
月光順著窗戶灑進來,窗外還在悄無聲息地落著雪。
賀厘和付嶼在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彼此。
付嶼聲音沙啞,終於說出了他一直都想告訴賀厘的話。
賀厘抬著眼,看見付嶼的神色那麼認真,語氣那麼篤定又嚴肅,像是在闡述全世界最真的真理。
他說:「你是很好很好的賀厘,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賀厘。」
他的眼睛裡像裝滿了整個星河:「你是我見過最溫柔、最柔軟的人。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賀厘掉下眼淚來,付嶼還在說:「你做了一切,你在我心裡已經是最勇敢的人了。」
勇敢。
賀厘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聽到過這個詞了。
她下意識想否定自己,卻在開口前被付嶼的手抵住唇。很輕很輕的吻落在她的額頭、落在她的眼皮上、落在她的眼角,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唇上,最後落在她的耳後。
這個吻不含絲毫多餘的曖昧成分,溫柔有憐惜,輕輕一觸就分開了。
付嶼摟著賀厘,摟的很緊。
賀厘能聞到他身上的清香,不是往日見面時精心打扮刻意噴上的男士香水味,是很淡的洗髮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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