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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熾低笑道:“朕不怕你篡位,你寫就是了。”

  他一手按著她的肩,一手用毛筆蘸了朱紅,遞給她:“趙愛卿探花郎出身,文采斐然,批閱奏摺是沒有問題的吧?”

  敢冒皇上在奏摺上用硃批,絕對是件找死殺頭的事。

  長寧沒有接筆,帝王有可能是一時興起,日後他若是起了忌憚之心呢?

  朱明熾嘖了一聲,覺得奇了:“朝廷上膽子倒是大,這會兒叫你寫幾個字都不敢了。”

  長寧心道她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動御筆硃批啊。

  朱明熾親她的額頭,聲音略柔了一些:“怕什麼,朕說你可以用,你就能用。”他把筆握在她手裡,然後他握著她的手,在奏摺上落筆。“來,帶你寫。”

  長寧的背有些僵硬。

  他把自己摟在懷裡,握著她的手,讓她寫字。

  他給她權勢,給她地位。然後,他抱著她寫字,好像他還是牙牙學語的孩子一樣,溫柔繾綣。長寧不覺側頭看著他,她突然心中微微一動。這個可謂是權傾天下的人,為何對她這麼溫柔。

  她握硃筆寫字,垂下睫毛。她本無男女之意,心堅如冰,可能大概……有點冰雪消融。

  自皇宮出來,烏雲蓋頂,北風呼嘯,捲起枝頭殘雪。長寧的馬車的大理寺停下,突然聽到有人吟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長寧嘴角一挑,回頭只見是個穿臃腫棉衣的公子站在對面街檐下,背手看著她的馬車,大雪紛亂地隔出兩個世界。看到趙長寧回首,就笑了笑:“還未恭喜趙大人升任大理寺少卿。”

  “紀大人竟然在此。”長寧站定了笑著問。“聽到紀大人吟詩,倒不知道大人那句詩是何意?”

  紀賢伸手指了指長寧的馬車,然後說:“大人可不是朱門,馬車都有兩輛,我是凍死骨,只靠走路。”

  長寧道:“我記得紀大人好像有個毛驢?”

  紀賢的神情懶洋洋的:“嗯,有倒是有,只是天冷了它就不願意出門。”

  長寧也沒有什麼話與他多說,含笑點頭:“……那大人繼續吟詩吧,我先進去了。”

  “趙大人留步。”紀賢淡淡道,“有個人想見你。”

  趙長寧不知道紀賢這是何意,誰想見她要通過紀賢傳話,她跟紀賢又不是很熟,:“紀大人說的是何人?”

  “一位故人。”紀賢說著嘆了口氣,“以前紀某受過他的恩惠,也敬佩他的為人,便不得不幫著傳這個話,還請趙大人香鼎居雅間一會。趙大人也不用擔心,你要是不來的話我不強求,日後不要後悔。”

  長寧如今是大理寺少卿,紀賢仍然是刑部主事,算起來她官比紀賢大,兩人也沒有利害衝突,紀賢應該沒有害她的理由。她倒也挺好奇紀賢究竟說的是誰,竟然能說動他來傳話。便道:“今天倒是無什麼大事,大人前頭帶路吧。”

  這香鼎樓不過是個普通酒樓,尋常的文人墨客常來此處,茶點什麼的倒也不貴。紀賢從樓後的樓梯上了二樓。到這裡他就停住了,替她推開了門。長寧看到前面的雅間站定,等回頭時已經不見了紀賢的蹤影。

  她片刻後才緩緩走了進去。

  裡頭有四個跨刀護衛守著,目不斜視。一扇屏風半擋著,綠蘿掩映。長寧看到有個瘦削的人影站在窗前,衣袖半挽,穿的也是褐短衣,顯得十分乾淨利落。那瞬間其實她沒有認出這個人是誰,只是覺得此人格外的面熟。直到他突然開口,粗糙的聲音響起。“……數年不見,你可還好?”

  他緩緩轉過頭,長寧才看到一張俊秀的臉,只是同記憶中比,已經更加瘦削,稜角更加分明,反而有幾分凌厲冷酷。

  竟然是朱明熙!

  “太……”長寧只說出口一個字,餘下的就被她咽下去了。她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您竟然……”

  他淡淡一笑:“竟然怎麼了?還活著,還是變成了這個樣子?”

  趙長寧是真沒想到,朱明熙還會回京!

  就算他活下來了,也應該離京城遠遠的,畢竟朱明熾若是再見到他,絕對是不會放過他的!

  “我聽說,你已經做了大理寺少卿。”朱明熙慢慢道,他的聲音有種特殊的沙啞,又是笑了笑,“我那哥哥對你卻是極好了。”當年他出事的時候,以為趙長寧難逃一死,沒曾想他三年之內竟然官職大理寺少卿!

  “您為何……”長寧頓了頓,想起二人往日的情誼,他被圈禁之前的苦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輕輕嘆了口氣,對外面道,“請沏壺茶來吧。”

  等茶上來,朱明熙握著茶壺給她倒茶。“我當年在京城救過紀賢一命,所以讓他來找你。別人找你,你未必會信,紀賢來找你,卻不會引起那人的懷疑。”長寧看到他是左手端的茶壺,極為不自然。

  在朱明熙要收回手的時候,她抓住了朱明熙的衣袖:“您的手怎麼了?”

  朱明熙停頓片刻沒有說話,長寧就撈開了他右手的袖子,只見一道猙獰傷疤盤踞其上,她皺了皺眉:“您是被……追殺的時候傷的?”

  “不是。”朱明熙輕描淡寫地蓋上了衣袖。淡淡地說,“被錦衣衛追殺,跟狗一樣在湖廣一帶的山間流竄。如果不是被人救下,我恐怕還回不了京城,這點傷算什麼。”

  朱明熙畢竟曾經對她極好,趙長寧也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更何況兩人還曾暢談政事,意見相投。趙長寧心裡也為他嘆息,堂堂一個尊貴的太子殿下,竟然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就想放開他的手。誰知道朱明熙反手就抓著他。

  他的左手力氣很大,清瘦而冷峻的側臉,這個人恐怕已經不是當年的太子殿下了。

  “朱明熾為什麼沒有對付你,反而給你升官?”朱明熙的聲音驀地冷了些,“趙長寧,你告訴我。”

  趙長寧細長的手指微微蜷縮,她只是淡淡道:“為了您的安全,您還是離開京城吧。京城你到處都是錦衣衛。”

  朱明熙卻用右手抓住了她的下巴,瞧著少卿大人的臉,他慢慢道:“我聽到流言……說朱明熾十分寵愛你,時常夜裡召你相見,你是不是跟他……”他的聲音微微一頓,表情極為複雜,“長寧,他是不是強迫你以色侍他?”

  當她聽到那幾個字的時候,仍然僵硬了許久。

  但是朱明熙就當她是默認了,他抓著她的手越發用力,聲音宛如寒冰:“你在我手下的時候,我敬你重你,何曾這麼對過你!”雖然知道趙長寧色比女子,偶爾會見之心動,但朱明熙一直是把他當成自己器重的臣子來看待。

  “殿下,都已經過去了。”長寧輕輕地說,“您還是走吧,我與您見面太多,更會讓他懷疑的。您今生保個安定,比什麼都好。”

  朱明熙搖頭,他說:“我的舊部已經集結起來了,頭先有不少人都不滿朱明熾。倒也不怕告訴你,文臣武臣都有,兵力也不少,其中邊疆就有三個。”他更用力地握緊了趙長寧的手,然後說,“長寧,我是回來救你的。”

  第95章

  他說完那話後,房裡一時沉寂。

  隨後長寧就笑了:“殿下, 你是回來報仇的。”她抬起頭說, “只是朱明熾的能力遠非你能想像的, 你還是離開吧。若是兵變……您必有一死。”

  朱明熙淡淡道:“他逼父皇改遺詔,毒殺我的母親, 我回來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對。你也不必為我擔憂, 我只問你可願意跟隨我……”語氣驀地低沉下去,“長寧, 我了解你,你應該是可封侯拜相之人。”

  他有自己的路子, 在回京城的路上他就知道朱明熾身邊發生了什麼。

  自小在宮廷里長大,宮裡那些污穢骯髒的事, 他聽說的比民間的話本還要髒十倍。畢竟他可是曾親眼見到父皇趴在他親姨母身上, 兩個人抱作一團。朱明熙自幼養成了高貴雅致的性格,但身處於泥潭,怎麼才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聽說趙長寧沒事的時候,他首先猜測趙長寧是背叛了他。但是後來周承禮來找他後,他就知道不是了。隨後他自然想到了趙長寧的臉,那曾經讓他都動容過的臉。朱明熾也是男人,他就不動心?

  “你不必參與其中。”朱明熙的聲音一貫的柔和,“我手裡有人, 不必你參與。但你我二人曾經是立下誓言的,我要你做我的臣子,更何況你自己也明白朱明熾不是個賢明的君主。他不是學聖賢書長大的, 行事作風頗為凌厲狠辣,長久以往,百姓肯定會受其殆害。古往今來賢明的君主,無一不是知聖賢,明事理,有容人雅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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