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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昭自宮裡出來後,探子送來了一份密保,他看完後沉默很久,將密保捏作一團,道:“……去趙家。”

  終於有蠻兒的下落了!

  雖然趙長寧曾警告他不要再找,但陳昭自然不會聽,私下派錦衣衛暗查。不過前幾天被孟之州中毒一事絆住手腳走不開,如今,探子給他傳回了確定的消息。

  蠻兒就在趙長寧府上,似乎是當了個下人!

  他嫡親的胞弟,竟然給別人當下人!

  這個妖物,今日不除他,來日恐怕成了禍患。

  第92章

  長寧在教陳蠻下棋。外面雪落紛紛,她擁著銅手爐, 兩隻手燙得暖暖的。

  陳蠻學得很認真。遇到被長寧圍堵的地方, 捏著黑子皺眉思索。長寧專心暖手, 也不催他。

  “大人,我放這裡。”陳蠻落下棋子。長寧一看就笑了:“你確定?”

  那必然是一條死路了……陳蠻眉頭擰起。

  “好了, 今天就教到這裡吧。”長寧說, “一次也不用下太多,回去好好想想怎麼走棋。對了, 我記得冬天的棉襖、靴子下來了,顧嬤嬤可送到了你那裡?”

  “送了的。”陳蠻笑著撿棋子, “四爺還送了兩罈子的花雕,三十年陳釀, 大人可要喝些?”

  長寧道不必了, 一般情況下她滴酒不沾。她在趙家地位今非昔比,三房、四房也要爭相討好,討好她卻是不容易的,但討好她的親近之人不難。所以有什麼好東西多半送到了顧嬤嬤、陳蠻這裡。

  “明日你帶著人出門一趟。”長寧跟他說。

  陳蠻立刻抬起了頭:“大人是有什麼事情吩咐,還是……”

  自從上次長寧問過他家中之事後,陳蠻就有些敏感,似乎總覺得不知道哪天,趙長寧便會帶他去認親, 然後把他扔在外面似的。

  看到陳蠻凝視自己的眼眸微黑,長寧嘆了口氣:“去通州收租子罷了,來回就兩天的事。”她有些欲言又止, “陳蠻……”

  他握著棋子的手臂已經有些緊繃,嘴唇緊抿。怕她要是隨便說點什麼話,就要爆發了。

  長寧察言觀色就可洞察人心,怎麼會不知道陳蠻在想什麼。她只能說:“雪路難走,你們小心一些。”

  陳蠻的手臂才緩緩放鬆,笑了笑:“我自幼在通州長大,您不用擔心我。”

  長寧吩咐完他,看他下去準備了。她又抱起銅手爐,繼續看她的棋局。

  丫頭打了帘子,有小廝進來了跪在地上,輕聲道:“大少爺,錦衣衛指揮使陳昭來訪,因天下雪,大爺已讓他進了花廳。陳大人指名了是來找您的。”

  “陳昭?”聽到這個名字,長寧微微抬頭,“可表明了來意?”

  “這倒沒有,不過帶著兩三百侍衛,小的瞧著來意不善。”

  “嗯。”長寧又放一子,大概知道陳昭是來幹什麼的了,她拿過軟帕擦手,對小廝說,“前面帶路吧。”

  趙府前院花廳,趙長寧自夾道而來,身後跟著一眾護衛。

  已經被請進花廳喝茶的陳昭抬頭,只見面容秀雅如美玉瑩瑩的趙大人緩步走進花廳,披著黑色狐裘,落了些許雪。拱手後他隨意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細長的手指擱在扶手上,指尖輕敲,緩緩地笑了:“陳大人突臨下官府邸,又如此陣仗,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吧?”

  陳昭卻盯著他很久,趙長寧此人,倘若不了解他,肯定覺得是個謫仙般的人物。

  內地里,保不齊是什麼機關算盡,籌謀權勢呢。

  他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讓朱明熾願意捧他當大理寺少卿?只憑著在床上曲意迎合?

  正事要緊,暫不跟他計較這些。陳昭淡淡道:“趙大人想必已經猜出我是為何而來的了。”說到這裡他拍了兩下掌。只見外頭抬進來幾個黑漆大箱子,抬東西的侍衛放下後打開,頓時花廳內被一陣珠光寶氣籠罩著。

  趙長寧拿手略擋,一看全是金銀,整整三個黑漆大箱子全是金銀。足足五十兩重的金錠,一排排地擺著,甚是壯觀。另外兩個箱子裡,竟還有整金打的佛像,金碗,整套的金器。

  這暴發戶在幹什麼,炫富嗎?

  他該不會是把自己庫房裡的金子都搬過來了吧?

  長寧慢慢放下手笑道:“陳大人可能高看了在下,我實在是不知道陳大人為何而來。大人可是看上了我的哪個妹妹,想下聘求娶?還是有事囑託於我?”

  陳昭聽了冷笑:“趙長寧,你裝什麼!我好生生的弟弟,自幼家裡疼都來不及,在你的府邸里給你當牛做馬!以前的事都罷了,我與你一筆勾銷,今兒起你收了這些金子,他就跟你再無瓜葛了。把我弟弟給我交出來。”

  “陳大人有話好說。”長寧道,“一則我不知道你弟弟是誰,二則我府上,沒有拿銀子買人的道理。”

  陳昭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恨不得把趙長寧剮層皮。他早想好了把金子砸他面前,然後領弟弟回家。

  誰想一拳拳都打到了棉花上,趙長寧這般不疾不徐。

  他眼眸微眯道:“趙長寧,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收買不成,想以勢壓人了吧。

  畢竟是錦衣衛指揮使,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倘若陳昭想讓她不好過,這滿京城還真的混不下去。

  “這位大人是哪裡來的,好大的口氣。”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只見是個俊朗無比的後生,帶著趙家的護衛們快步走進來。他走到了趙長寧身前,將她往自己身後一擋,看著陳昭笑容戒備而冰涼。

  長寧方才就讓人去叫了陳蠻,兄弟相認她怎麼會阻止呢,不過是逗一逗陳昭罷了。

  但現在這兩兄弟對峙,反倒像是仇人一般了。

  陳昭一開始的反應是叫侍衛進來,但當他看著陳蠻的臉時,慢慢地眼神就變了,緊緊盯著他的臉,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眼眶竟開始泛紅。

  “你可是……”他自己又停頓了,勉強揚起了笑容,“你就是陳蠻吧?”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陳蠻,卻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他與自己長得當真像,不過眉眼更像母親一些。

  他怕自己給弟弟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又走近了一步,仍然帶著微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蠻看著他許久,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回頭看大人,只見大人嘆了口氣:“他就是你的親哥哥。”旁邊那幾大箱子的金子,是他給的贖身費。

  陳昭真有錢,這麼幾大箱子的金子,比得過自己的全部身家了。

  長寧希望他能與陳昭好生談談。她走出來,對陳昭說:“好了,陳大人,玩笑歸玩笑。你弟弟在我這裡也未曾當牛做馬,你好生同他說說。他要是願意跟你回去,我自然也不會阻止。”長寧還是看了眼那堆金子,“我讓人都出去,你們兄弟二人好生聊聊。”

  沒等陳蠻說什麼,她就招手讓人退下了。

  花廳沉寂了很久。

  陳昭伸手想握住弟弟的肩,陳蠻卻後退了一步。此人衣著非富即貴,家世不凡,當初大人就告訴過他,他母家是鐘鳴鼎食的世家。此人身上更是有股煞氣,肯定是常年身居高位。他對於榮華富貴沒什麼看法,經歷生死後,那些東西於他不過是過眼煙雲,於他而言,此生不過是追隨大人而已。

  這人倘若是想帶他離開大人身邊。他當然不喜歡。

  陳昭設想過無數遇到重逢弟弟的場景,大部分都是他拯救弟弟於危難之中。但是陳蠻的戒備和冷漠是他沒有想到的。他見陳蠻與自己長得相似,又想起那密信中說陳蠻:陳蠻六歲於把式班子學武,八歲讀書,至今無所成,亦無功名。

  這可是他們陳家嫡出的少爺!倘若他一直在陳家長大,至少也該是個副指揮使,正四品,怎麼會是個伺候別人的。

  “你自幼……”陳昭覺得自己說話有些艱澀,“就被家中姨娘所害,流落民間。哥哥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嗎?看看你出生的地方應該是什麼樣,看看陳家是什麼樣的?”

  陳蠻半晌道:“大人可是想多了,你如何知道我便是你的弟弟。我自幼跟著母親在坊間長大,可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

  陳昭見他竟然不想認自己,頓時有些錐心之痛:“你可是怪哥哥這些年沒找到你,我聽說你是受了許多苦的。你放心,哥哥帶你回去後,你便再也不用受苦了,以後你想要什麼,哥哥都會給你找來的!”

  其實聽了大人說過,再加上親眼看到此人的長相。陳蠻知道他說的不假,他不過是不想走罷了。聽到這裡卻是冷笑:“我在街上又餓又冷的時候,家人在哪裡?我受冤入獄,被屈打成招的時候,家人在哪裡?要不是大人救我出了那鬼地方,給我個安身之處,恐怕我早就成了刀下鬼了!你如今輕飄飄一句哥哥,就當我真能認你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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