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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山很確定,假使大人哪天對陳蠻說想嘗嘗男人是什麼滋味的,陳蠻也肯定會答應。

  這時候丫頭挑開帘子,陳蠻進來了。

  陳蠻不太喜歡燕雲山,此人來歷不明,而且對大人還不甚尊敬。所以看到也當做沒看到。

  “大人,該出發了。”陳蠻低聲說。

  今日有大朝會。

  長寧嗯了聲,順手把書給了燕雲山,陳蠻自然而然地拿好朝服,等他起身的時候給他穿上。

  他繞過趙長寧的腰,給他系好系帶,又平整了肩膀,衣袖,整理烏紗帽。

  陳蠻比大人高了大半個頭,而大人姿態平整,清秀如雪。一貫就是如此,長寧也習慣了,反正陳蠻伺候她很是周到。

  此時已經深秋,路上行人都穿起棉襖秋衣,戴起氈帽。

  長寧在千步廊外下了馬車,除特許外,官員們不得在紫禁城內坐馬車,文武官員列隊從左右偏門步行過午門。各位大人們也穿著棉襖,雖說官袍有冬制的,但此時又還未到冬天,穿冬襖太早,於是只能在官袍下面套襖子。個個穿得無比臃腫,也就長寧這樣的纖瘦,還能穿出幾分玉樹臨風的感覺。

  前夜剛下過雨,天冷秋涼,太極殿外磚地不能跪,皇上特許百官可站。朝會依舊是那些事,反正趙長寧這個級別的官員,也就是站著聽講而已,她多半都是漫不經心地聽著,一邊數對面漢白玉台階上的龍。

  等到了朝會結束,長寧因還有事稟報朱明熾,才往乾清宮去。

  朱明熾正在見兵部侍郎肖左,聽宮人稟報說趙長寧在外面等後,止住了肖左說話。對劉胡道:“……把她給朕帶到裡面來等。”

  兵部侍郎肖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位趙大人他也聽說過。其實趙長寧還真的挺出名的,多虧了那些民間的戲本子,讓他在官員間的知名度挺高。但是兵部侍郎不知道的是,這位傳說中清廉正直,一心為民的趙寺正竟然是皇上的寵臣。

  為何說是寵臣?聽皇上的語氣,自然知道是時常召見的。只是為何要叫進來等,他們說話豈不是不方便了?

  劉胡出去傳話,不過片刻長寧就進來了,先平整地行了禮,然後退到一邊站等。

  兵部侍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過去,這位少年大人身材纖瘦,氣質清然如竹,只是明顯地有點走神……

  “肖大人以為此事如何?”帝王的一句話才讓他回過神來,肖左立刻拱手道,“……居庸關自古為京城喉舌,軍事要塞,加固城牆自然要緊,從碣石自太行山,微臣以為都需要加固才是。”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帝王的神情淡淡的,對他的回答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

  肖左心裡轟然一聲,明白帝王是看出自己剛才走神了,所以才出言提醒他。這樣一來他便緊張多了,帝王問話也答得磕磕巴巴。偏偏朱明熾又不是好糊弄的人,幾番問答下來逼得他冷汗直冒。

  朱明熾自然不高興。他叫兵部侍郎來商量京城防衛,結果他倒好,去看趙長寧做什麼!

  等問完了他喝茶,叫肖左退下,這廝便是恨不得自己少生兩條腿趕緊地退下去了。

  趙長寧才上前一步行禮,呈遞上摺子,是大理寺重編吏法的摺子。朱明熾只是隨手翻了翻,眉頭微微皺著。

  長寧知道他其實文化水平並不高,也不知道文縐縐的律法,他會不會不耐煩細看。

  朱明熾這個卻是有原因的。

  聽說原來翰林院掌院學士帶皇子們讀書的時候,對還是太子的朱明熙最為照顧。當時朱明熾還小,他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老師講過的東西他一遍就能背下來,他還以為人人都是如此的,但後來才發現自己的幾個弟弟不是。他將這件事告訴給了當時的莊嬪,倒讓莊嬪身邊的安嬤嬤嚇了一大跳,連忙告訴他:“殿下莫要在外人面前說!”然後把他屋裡的書都悄悄藏了起來。

  當時陳皇后勢大,李貴妃也不是好惹的。她們生怕朱明熾這個庶出的皇子太出色,會活不下來。

  後來朱明熾就開始走馬餵鷹,無所事事,讀書上面再也無所進益。只是通讀了四書五經而已。

  但他在處理政事上有種天性的敏銳,例如六部機構冗雜,他大刀闊斧地改革,成果顯著。大概就是種能輕易地看到事物本質的能力。

  朱明熾已經將她的摺子合上了,道:“先交由翰林院看看,再由內閣商討吧。”

  “那微臣先告退……”長寧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帝王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道:“朕聽說……”

  但他說到這裡就停頓了下來,眼眸徑直看著趙長寧。

  長寧一向覺得他的眼睛是很凌厲的,無論面部表情多麼的平和,但他的眼神不會改變。大概就是在戰場上的殺伐磨鍊出來的銳利,被他所凝視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心裡一緊,好像有無形的壓力壓在身上,肩膀都要沉幾分。

  帝王繼續說:“宋愈之子身陷囹圄,為了打通關係送了你一個男寵,是嗎?”

  男寵?

  長寧正想說這是無稽之談,她哪裡來的什麼男寵。但轉念一想,燕雲山就是以男寵的名義送進府來的。

  君王的語氣很正常,類似於問她‘今天早飯吃了什麼?’但長寧看不出他英俊面容上的喜怒,想起上次來稟報,就被他揪著坐在他身上……然後雙腿發軟,快被他逼瘋了。

  不管他是抱著怎麼樣的想法,長寧捏了把汗,決定要慎重地回答他。“陛下多慮了,如今朝中正在嚴懲貪官污吏,我如何會受賄。那人只是退不回去,又會些拳腳功夫,微臣只能將他收入護衛之中。”

  朱明熾倒是似笑非笑的:“哦,護衛啊。朕以前還沒問過你,你身邊伺候的究竟有幾個男子?”

  怎麼問到這上面來了……

  長寧的聲音輕了些:“大概三……四個。”

  朱明熾見她的臉色仍然平靜得很,心裡的火氣騰地冒出來……當真是到處招蜂引蝶!

  以前留她在外面等,她倒好,跟翰林院那些年輕的庶吉士有說有笑,人家的眼珠子都要貼到她身上去了。他看不慣,把她叫到裡面來等,結果兵部侍郎還偷偷看她,當真是在哪裡都不得安生!儘管朱明熾心裡知道,兵部侍郎大概只是出於好奇。

  還三四個男子貼身伺候的?她當真把自己當成男的了吧,她那些護衛朱明熾不是沒見過,一個個的都長得五官端正俊秀,高大健美,這是養的護衛還是男寵呢!平時給她做什麼?穿衣餵飯嗎。

  “愛卿倒是挺會享受權勢的。”朱明熾語氣冷淡地說,“不知道愛卿這些護衛只是白天伺候,還是晚上也伺候呢?”

  長寧柔和道:“陛下若覺得是晚上也伺候,那便伺候了,覺得沒有就沒有。若沒有別的事……微臣先告退了。”

  “你給朕站住!”朱明熾突然怒道。

  她削瘦的背脊骨仿佛蝴蝶般,有種要振翅欲飛的美感。袍帶垂落,更顯得清瘦荏苒。

  外頭的人不知道為何帝王突然發怒了,只見宮門緊閉,知道是長寧大人在裡面。個個垂眸看鞋,後背出汗,只恨自己不是聾子啞巴。

  朱明熾大步下台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朕准你走了?”

  大手如鐵般箍著她的手腕,有些疼。長寧眉頭微皺說:“陛下逼問微臣實在是沒有意義。”

  “微臣身邊有男子伺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正如皇上有後宮三千,有錦衣衛神機營,與您來比的話,臣實在是不算什麼。”她現在說話的語氣都非常的溫柔,“皇上以為呢?”

  朱明熾心裡驀地有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突然衝擊了他的心。

  長寧見他銳利的眼神,罕見地柔和了下來。

  帝王前半生受盡冷落,戎馬上刀光劍影,取得帝位的過程也是血腥殘忍。她大概所見他的柔和,雨夜裡她沒殺他,那夜他救了她。

  相比他的銳利,這樣的柔和更為可怕,趙長寧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那句話取得了他的歡心,她向後退了半步。然後她聽到帝王低啞的聲音:“趙長寧——你為何這樣說?”

  朱明熾按下她的手,另一手搭著她的腰控制住她,繼續問:“你在意朕的后妃?”

  長寧嘴唇微動,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沒有這個意思。但被帝王的雙眸逼視著,竟然有些說不出來了。

  男人的嘴角微微地揚起,聲音發啞:“回答朕。”

  “我……”趙長寧語氣微頓,用盡滿身的力氣,卻連不是二字都說不出來。

  看到她垂下的眼睫,朱明熾卻是狂喜。

  世間上最好的事情就是愛而所得,你愛的人也愛你,這是多麼妙的。就算朱明熾知道趙長寧未必喜歡他,只要她仍然在意,仍然關切——便可以被當□□來對待了。對於趙長寧來說,也許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對於他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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