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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說你會著涼,你就對我好脾氣地笑一笑,說你喜歡被我抱著回床上的感覺,你還記得嗎?我現在也抱著你,抱著你回季府,你一定也喜歡的,對不對?」
他終究再也聽不到回答,像是累了,又像是終于堅持不住了。
季飛紹跪到在宮道上,雨水打在他頭上,髮絲竟一點一點變得斑駁。
懷中姑娘仍舊被他好好抱在懷中,季飛紹將頭埋在她脖頸處,冰冷僵硬的觸感無一不在向他宣告,懷中心愛之人已經離世,永遠離他而去了。
他開始劇烈地顫抖,在轟鳴的雨聲中失聲痛哭。
他再一次,孑然一身,孤苦無依,從此這世上,無人再愛他。
天地茫茫,年年歲歲,他再也見不到明熙溫柔明麗的笑容。
季飛紹茫然吐了口血,心傷過度,他抱著懷中的人倒在深秋的陣雨中。
再也沒有起來。
明熙失去意識前,腰間仍舊被人死死抱著,有人將她從禁錮中解脫出來,將她抱離冰冷的湖水。
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貼在自己唇上,隨之而來的還有清冷的氣息。
明熙顫巍巍睜眼,只覺吐了那人滿臉的水,身旁迷迷糊糊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和許多人來來往往的嘈雜聲。
她看見慕箴渾身是水,正抱著自己還在不斷地往她口中吹氣,原先明亮的雙眼此刻熄滅一般,盛滿了張皇與害怕,捧著自己臉的雙手在細密地顫動。
明熙想說什麼,但是劇烈的窒息感讓她緩緩進入了深沉的黑暗。
臨昏死過去的最後一秒,她偏頭看見了湖畔另一邊,季飛紹被一群侍衛圍著,他的頭也正朝著自己這邊,緊閉著眉眼,似乎是夢到了什麼痛苦的事,神情脆弱。
下一刻,明熙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這一覺不知昏睡了多久,等到再次睜開眼時,只覺過了一輩子那樣長。
但,可不就是一輩子嗎?
她化作翩翩的飛蝶,圍繞在季飛紹身邊,圍觀了他前世的始末,從生到死,從無憂到心碎而死。
睜開眼時,明熙恍然若夢,她一時竟想不起來今夕何夕,自己是誰,又在哪裡。
然而夢中的幻境再過真實,也終究不過黃粱一夢,臉頰處傳來溫柔的擦拭,明熙怔怔轉頭,微弱的動作又使眼淚滾落。
似是在夢中哭過太多,雙眼叫囂著酸痛。
慕箴正守在她床榻邊,又將眼淚輕柔逝去,溫和開口:「醒了?」
明熙仍舊怔怔的,記憶有些接不上軌,她囁嚅著唇瓣,什麼也沒說出來。
慕箴會錯了意,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餵她喝下:「不著急,慢慢說,我一直在這裡,你放心。」
終於,今生的記憶山崩海嘯般浮現,她不是飛蝶,更不是那個家破人亡的孩童王錚。
她是葉明熙,是安陽侯葉家的二姑娘,她有心愛的家人和夥伴,心儀的人是眼前的慕箴。
眼淚忽然止不住一般傾瀉而出,慕箴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怎的越哭越多呢。」
明熙不管不顧地伸手,要他抱,慕箴頓了一瞬,便將人緊密地摟在懷裡。
「抱緊我。」
明熙閉著眼睛哽咽道。
慕箴手臂收緊,直到二人身體徹底相貼,再也容不下任何空隙,他才低聲哄道:「抱緊了,明熙,你看,我抱著你呢,沒事了,無論發生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察覺到明熙的身子在止不住地顫抖,慕箴寬厚的大掌來回撫著她單薄的脊背。
「沒事了,沒事了。」
他一遍遍,耐心地哄弄著。
明熙此刻全然沒有了安全感,她想起自己曾經對季飛紹的那些薄涼話語,那些無視他痛苦並嘲諷的每一個瞬間,她崩潰道:「阿箴,我是個壞孩子嗎?」
「怎麼會?」
慕箴柔聲道:「明熙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誰都不能這樣說她,就算是明熙也不可以。」
明熙慌亂地搖頭,眼淚飛濺:「可是,可是我……」
她沒有再說出話來,因為慕箴以唇印在她唇上,生生阻了她接下來的話。
明熙瞳孔輕顫著,身子仍在發抖。
慕箴視若珍寶地含著她的唇瓣,將人摟在懷中,一遍一遍耐心又極具溫柔地親吮著眼前哭得可憐的姑娘。
既然擁抱和安慰都不管用,那便用親吻來讓她冷靜下來。
二人第一次的吻,在宮中冰冷的湖水旁,那個慌亂急促,算不得吻的吻。
第二次,是在此刻,也是為了安撫或是其他什麼,慕箴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從眉眼到鼻尖,從耳畔到唇齒,溫柔如水的動作蘊含著無限的包容和慰藉。
靜謐的房間內,一時之間只剩下細密的親吻聲。
就像是暖陽照在了身上,又像是沉入了一片溫暖的泉水中,明熙真的在一個又一個親吻中平靜了下來。
不再哭泣,也不再顫抖。
水漬停留在明熙唇邊,被眼神晦暗的慕箴察覺,又最後一次湊上前,輕輕吮干,讓身下的姑娘止不住地顫慄。
「好些了嗎?」
他的聲音喑啞地不像話,明熙也是一樣。
「太犯規了,」她垂著眼睛喃喃,「怎麼可以這樣?」
「對不起……我實在是害怕,」慕箴又將人抱在懷裡,閉上眼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可怖的場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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