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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峋與搖搖頭,說:「不必了,盛道諳夠用了,況她是個女子。」生產必然袒露,他不願意被除了灼灼之外的女人看到他的身體。
宣芷與一時間有些無語凝噎,心道:人命關天,是關心男女的時候嗎?!
可她知道勸不住他,最後叮囑了幾句,便讓他走了。
他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說:「該我的朝事直接把卷宗送至皇寺便好,灼灼希望我做點事情。」
宣芷與嘆氣,說:「知道了。」
宣峋與這才走出去,單薄寂寥,形單影隻。
第61章 鐵馬冰河入夢來
(2)
出了城門的那一刻, 游照儀還有絲不真實的感覺。
她和宣芷與說,自己想過過無牽無掛的生活,於是堪稱決然地離開了廣邑王府, 離開了上京。
這麼多年來,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方向漫無目的離開這裡,沒有要打的仗、沒有要救的人、沒有需要披荊斬棘的前路,一切都是那麼寬廣又平和。
她連烏夜都沒帶,於是又在鋪子買了一匹紅棕色的新馬, 站在城門口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便出發了。
經過了人群熙攘的巷陌, 經過了長滿蘆葦、飄滿浮萍的水塘,經過了雞犬相聞的籬舍和方插上秧的水田,經過了一大片海棠花地。
路過一條小溪的時候下起小雨,雨滴打落花瓣, 滿溪落花浮蕩。
她貪婪地看著周邊的風景,普通的花草、天邊的雲彩、溪里的游魚,每一樣東西對她來說都這麼新奇, 而她這麼多年來從未停下腳步好好看過。
心中說不上有什麼很高興的情緒,但她確然感覺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感, 感覺馬蹄都輕快了不少。
游照儀一路朝南,到達的第一個落腳地就是冶州一個叫徑山縣的地方, 此地離上京還很近, 所以習性、氣候也都差不多。
這兩日下雨, 她便尋了一個客棧住宿, 清晨時分打開窗戶,能看見對面人家屋子的廚房, 屋脊上兩端是瓦砌的龍頭,房門前有石壘的台階, 因著下雨,從檐口流下來的雨水滴到石階上,時間久了,那階石上都有了凹陷。那廚房的木窗被打開,已經成了漆黑的顏色,開窗的手一摸就沾上了菸灰。
半朽的老樹,成捆的木頭,裊裊的炊煙,白面的香氣。
游照儀趴在窗前,靜靜地看了一早上。
直到傍晚雨停,她才踏出客棧的門,空中瀰漫著雨後草樹泥土的芬芳,街道上還有未乾涸的水跡,映射著天邊燦爛的霞光。
她跟著人群漫無目的的逛,左看右看,在一個小攤上吃到一種叫培糕的東西,下面看起來像雪白的麵餅,裡面鑲嵌了蝦仁、豬肉、筍乾等物,那攤主見游照儀好奇,主動和她搭話:「客官不是冶州人?」
游照儀笑著說:「不是,」又用筷子戳了戳那極有彈性的雪白麵餅,問:「這不像白面,什麼做的?」
那攤主一邊熟練地打開蒸籠檢查,一邊給她簡單的解釋:「是米,將早稻米泡一晚上磨成粉然後加水,變成米漿,」
「欸,客官您的糕,包好了,給您。」他將紙包遞給前來買糕點的顧客,又扭頭對坐在桌邊的游照儀繼續說:「還需要鐵鍋和洞板,再鋪一層紗布,舀上兩三勺弄好的米漿再攤平,然後撒上餡料,有甜的有鹹的,不過我這還是鹹的賣得好。」
游照儀瞭然,夾起來咬了一口,果然鮮香撲鼻,香糯適中,讓人食慾大開。但這東西很是飽肚,她吃了兩三塊就吃不下了,付了錢,又誇讚攤主手藝好。
對方呵呵地笑,讓她下次再來。
一直逛到宵禁,城防營的巡邏隊上街來,游照儀就跟著四散的人群一路回到客棧,心中無事,一夜好眠。
芒種之時,游照儀總算出了冶州的城門,進入了容州。
容州的氣候較之上京便要濕潤多了,風貌也很是不同,她到的時候正值什麼燈月,聽聞是曾南羌的最大的節日,整整持續七天,滿街銀燈玉簫,頗為壯觀。
就算白日也很熱鬧,游照儀便像一個當地百姓一樣在熱鬧的街道上穿梭,紅臉青腰,落花柳絮,經過一條水街之時還能聽見石板路上傳來馬蹄聲,她抬目望去,綴著流蘇的油壁車碾過胭脂色的花瓣,停在香樹之下。
柳邊深巷,花下重門。
不知誰伸手撩開了細碎的流蘇簾,一個女子走下馬車,烏黑的髮髻上斜插著珠釵髮簪,青嫩的雪柳,凝碧的翡翠,還有一柄耀目的銀箔步搖。
眸光繼續掠過,漸次走過滿街的喧囂,映著天邊的流雲飛劍,何處鶯歌婉轉,攤販熱情叫賣,花貓踩過瓦楞……
直到天色漸暗,長風短笛,空明月色,遠處傳來有節奏的搗衣聲,胭脂色的落花漸次飄落在潺潺的水街,畫屏天畔,夢回依約。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處暑之時,游照儀到達了宋品之當年所去的石珏城,探望了一下夫妻二人。
宋品之和其夫婿亓淵育有一子一女,在流雲聲案件公諸之前便已經送到了容州,宣芷與登基後前來幫襯的大理寺少卿江縈序奉命回京,宋品之則主動請旨留在了容州,繼續處理流雲聲一案的後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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