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寒露一過,天氣便轉涼了,糧草和棉衣便是在這時候運送過來,游照儀領命帶著幾人去取棉衣,正在隊伍間,卻聽見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聲音——「灼灼!」
她震驚的回頭,宣峋與正穿著和她一樣的戎裝,朝她飛奔過來。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已經張開,把他徹底抱進懷裡才發覺他已經長得比她高很多,已經是個青年人了。
「你、你怎麼來了?」她難得結巴,把他從懷裡拉出來。
周圍隊中的人或揶揄、或狐疑的看著他們,游照儀忙吩咐隊中其他人取棉衣,拉著他到自己的營帳附近。
宣峋與拉著她的手不肯鬆手,說:「我跟著衛大人送糧草來的。」
想是他已經綬官,接了這麼個差事,游照儀又問:「能待幾天?」
宣峋與失落的說:「至多三天便要返程了。」
游照儀又細細的看了他好幾眼,自二人家中一別,只在出城之時匆匆見了一面,細數起來已經一年多了,他真的長大了很多,比她高了大半個頭,面容和她出京時見的沒什麼變化,依舊殊艷漂亮,也許是做了官的緣故,氣質多了幾分沉穩。
宣峋與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說:「你打仗了嗎?受傷了嗎?」
游照儀說:「就打了一場,沒有受傷。」
宣峋與說:「我都聽父親說了,灼灼,你好厲害。」
游照儀心說,那你還問,但沒說出口。
他便繼續說:「我好想你,灼灼。」
游照儀難得揶揄的說:「你不會自己偷偷躲在被窩裡哭吧。」
宣峋與道:「你走那天哭了,後來沒哭。」
游照儀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你直接來找我的嗎?去找王爺了嗎?還有焦十安,她也在這。」
宣峋與說:「我本來想跟著衛大人去找父親問你在那,但是路上就看見你了,就來找你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得意,游照儀有些好笑,說:「那我帶你去見王爺吧。」
宣峋與說好,二人牽著手去到宣應亭的營帳。
宣應亭也才知道宣峋與也跟了過來,見他進來便罵了幾句他沒有分寸,又問裴毓芙怎麼樣,宣峋與說都好,宣應亭才注意到他緊抓著游照儀的手。
他思忖了片刻,試探性的問:「阿峋,你娘有沒有和你說過為你選世子妃的事宜?」
宣峋與聞言愣了愣,說:「阿娘問過我……」
他有些訥訥的,宣應亭便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飛速的扭頭看了一眼游照儀,說:「我說我喜歡灼灼,我要娶灼灼。」
意料之中。
對於宣應亭和游照儀來說,都是意料之中。
第11章 欲上青天攬明月
(3)
自小,游照儀就對周邊之人的情緒很敏感,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
從她被母親丟在遊人如織布的上京城後,她就知道了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儘管她那時候只有六歲。
餓了好幾天肚子,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在不知道哪個角落的時候,看見一個男人抱著手裡的孩子從她面前走過去,一個婦人哭著在後面追,哭喊道:「不要,不要把她送走,她是我們的女兒啊……」
又是女兒啊。
她也是只是因為是個女兒,便被家裡人無情的丟棄了。
那個男人惡狠狠的說:「家裡已經養不起了,還要養兩個兒子,不把她送走我們吃什麼?」
於是她便想到母親寧願自己餓著肚子也要餵弟弟吃飽,即便弟弟已經吃不下了,父親還是會把吃的遞到他嘴邊。
她便總是想,多出來的那些,能不能讓她填飽肚子?
因著先聖宣懿皇帝是女子,再加之她當朝臨政之時中衢是最為鼎盛的時期,那時候男女幾近平權,朝中女官女將屢見不鮮,可惜女帝天命不永,甚至沒有子嗣便撒手人寰,由自己的二弟、當時的洛邑王宣應衷登基。
宣應衷得到皇位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治國大才,而只是因為先帝走了,他便是長兄,才穿起了這身龍袍。
他一開始也很害怕,怕自己治理不好這個國家,可先帝留下來的國家太好了,能臣太多,他不用做什麼,國家依舊繁榮昌盛的存續著,他只是一個工具,填補那個需要宣氏後人坐上去的位置。
所有人與他說話,第一句幾乎都是,先帝如何如何,您便該如何如何。
姐姐的陰影太大,大的他沖不破,走不出。
於是他迫切的想要組建自己的勢力,想要和群臣和百姓證明自己也可以,也能治理好這個國家。
那些揮斥方遒的女將能讓他想到姐姐、那些舌戰群儒的女官也能讓他想到姐姐。
於是他便皺著眉頭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群臣便逐漸知道了,當今陛下不喜歡女子掌權。
於是這個隱形的規矩就這麼瀰漫開來,從上至下,從廟堂之高,到江湖之遠。先聖宣懿皇帝留下的朝官體系,徹底崩壞。
那個男人苦口婆心的對婦人說:「我又沒把她丟了,我只是把她送到那個地方去,也有口飯吃,到時候萬一有富貴人家把她帶走了,對她來說也是好事啊。再說了,把她養大以後能幹什麼?還不是嫁出去?!」
婦人依舊搖頭,可在男人的威逼利誘下,她阻止的手還是動搖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