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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燕淮臉上沒有表情,鎮定過了頭。

  「回侯爺,寧大人已經過身,屍體現在就在院中。」顧信濘說。

  燕淮沉默了一會,就在眾人想出言寬慰時,突兀地哂笑了一聲。

  「你們被騙了,那不是知非。」

  姚子傾懷疑燕淮因為悲痛過度精神出了問題,開口道:「侯爺,屍體我們已經確定過,是寧哥沒錯……」

  「姚子傾,解開他的袍子,看左邊的肩胛骨。」燕淮走近了幾步,站在蓋著白布的屍身旁,指揮道。

  姚子傾單膝跪到地上,低聲念叨著得罪,抖著手照燕淮說的解開了屍體的衣袍。

  「侯爺,上面有顆紅色的痣……」姚子傾說。

  燕淮眼前一黑,又問:「後背的舊傷呢?」

  「也……也有。寧哥前幾天的新傷,也都有……這袍子,也是寧哥昨天穿的……侯爺,這就是寧哥,錯不了。」

  燕淮一言未發,忽然感到一陣從心底湧出的茫然,好像剎那間想不起來自己站在何處,在做什麼。

  他感到喉間莫名翻出一股不知來源的血腥氣味,於是張了張嘴,卻只噴出一口血來,隨後癱軟地倒在地上。

  不可能,知非他不可能……

  他腦海中只有不可能三個字,反反覆覆重複著,卻無法細思到底不可能什麼。

  是寧知非不可能離開自己,還是他不可能會死?

  燕淮感到自己雙腿不受再控制,站不起來,只能用雙手拼命往前,想要爬到寧知非身邊。

  「侯爺!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院裡已經亂成一團,僕役慌張出門去找太醫過來,姚子傾跪在一邊去拉燕淮。

  「侯爺,你身上的餘毒未清,不能悲傷過度,情況會惡化。如果寧哥在……在天有靈,看到侯爺如此,只會難過。」

  姚子傾呼啦啦說了一大堆話,燕淮一句都沒聽清,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必須到寧知非身邊,沒有寧知非,他覺得很冷。

  「知非……知非啊……阿過,你說話,你說說話……」

  眼淚都已經成了多餘的累贅,他此刻的痛苦,無法用這些苦澀的液體表述填補,哭成了他不想做卻唯一能做的事。

  心臟一下下疼著,每跳動一下,都將痛苦蔓延至了全身。燕淮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掉了一塊,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血淋淋的。

  燕淮在黑暗裡掙扎著,終於觸碰到了寧知非的手,燕淮握住那隻冰冷僵直的手,將它捧到胸口。

  似乎試圖想用體溫讓那隻手重新變得溫軟柔軟,也似乎是想用那隻手,去填補心上被撕扯出的猙獰缺口。

  「你不是說要我看到你年老的模樣嗎?這才幾天呀……阿過!」

  「夠了!」燕雙再也旁觀不下去,握住燕淮的小臂,咬牙道,「不過是個下人,父親何至於此!」

  也不過是個下人,不是不可替代,何至……於此。燕雙別過頭,閉上雙眼便滑下兩行清淚。

  何至於此……

  他心裡無端很難受,心臟像被用只手緊緊攥住。

  原來,他也沒有像自以為的那麼恨寧知非。

  燕淮揚起手,似乎想打燕雙,但觸碰到燕雙前就停了下來,把燕雙拉入懷裡,死死抱著他。

  他什麼都沒有了,只剩寧知非留給他的阿雙。

  「阿過,對不起……」燕淮低聲說。

  那聲音太小,以至於在他懷裡的燕雙都沒有聽清。

  但燕淮接下來的話,他聽見了,不止聽見,更如一道劈下的驚雷。

  「你是知非生的,他就是你爹。」

  燕雙感到眼前一片空白,耳邊傳來尖銳的耳鳴聲。

  他脫口而出:「這不可能,你在騙我!」

  又有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閃過燕淮眼前。

  寧知非信誓旦旦朝他保證,自己即便生下孩子,也永永遠遠是侯府的下人。

  他不信,讓他給出例證,寧知非不說話,只是衝著他笑。

  他讀不懂那笑容里的意思,但現在燕雙覺得自己或許懂了……

  自己就是例證……

  孩子……對了,孩子!燕雙頭腦一片混亂,手腳並用地到屍身前,拿自己沾染上泥土和碎石的手,摸向對方的肚子。

  燕雙的手抖得太厲害,放在上面,帶著屍身衣袍上的布料也沾染了抖動。

  他手掌划過屍身下腹,摸到那裡平坦堅硬,猛地一愣,隨後瘋了一般,扯開剛被姚子傾重新系上不久的衣帶。

  「燭火,給我燭火!」燕雙急切喊著,早早伸出手等著去接。

  顧信濘進去把燈台端出來,遞給燕雙。

  燕雙手抖得厲害,接不住,讓顧信濘過來,把燭火懸在屍體旁。

  衣袍下的皮膚已經呈青灰色,有著令人生懼的死氣。透過燭火,能清晰看見屍體的小腹,那裡平坦堅實,沒有絲毫隆起的跡象。

  那束燭火的光,仿佛驅散掉了夜色的陰霾。

  「不是!」燕雙臉上露出瘋狂的笑意,看向燕淮,「這不是寧知非!」

  燕淮呆呆地朝著燕雙的方向抬起頭。

  「寧知非懷孕了,這屍體小腹是平的!」說出結論後,燕雙更加篤信,繼續道,「這屍體有問題,是假的,寧知非沒有死!」

  燕淮沒太聽清燕雙說了什麼,腦海里只接收到寧知非沒有死的訊息,低低笑出聲來:「是嗎,沒有死,是假的……我就說,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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