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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輛車內持續保持著通話,另一輛車上的何叔聽了,眉頭皺了又皺,而後深深嘆了口氣。
滴、答。
陰沉沉的天下起了雨。
幾輛車的追逐戰從大馬路到高架,持續了快兩個小時,好消息是原先的兩輛車甩掉了,壞消息是新朋友更多了。就石海判斷而言,中途加入的這群人都是老手,邊跟蹤邊報點,不緊不慢。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
隔著玻璃,砸在車身的雨滴接連不斷發出巨大的悶響聲。
雨刮不停擺動,擋風玻璃卻同樣沒消停過。
林鹿之看著窗外,內車窗騰起霧氣,滿目皆是汩汩流水和高架上無數高位制動燈的紅色光芒。
兩個小時下來,他都氣麻了:「這群人不會要跟我們一個晚上吧?圖什麼啊!」
「誰知道。」溫照翻了個白眼,「都是瘋子。如果真的撞上他們才噁心,天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摟摟抱抱?」林鹿之自己說完被噁心得打了個顫。
想想就讓他窒息,何況如果真的對象是他。
林鹿之轉過頭,餘光內的針對對象本人垂眸擺弄著手機,上車後只說先按原定計劃甩人,那之後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急就急在這種場面他沒辦法承擔,也沒辦法解決。但如果晏哥說要耗,就算毫無作用,他也會陪著耗下去。
車內沉寂的空氣繼續持續了十來分鐘。
一道讓人定心的低沉嗓音,輕而易舉地揮散了眾人疲憊不堪的身心精神。
「手機定位都開一下。」晏辭言簡意賅指揮到。
所有人不敢有疑,打開定位的同時發現自己被晏辭拉進了一個15人的群里。
「不和這群人耗了。」晏辭說,「石海看定位,先往那裡開。到點之前會產生一段時間的視線死角,到時候分頭行動。」
「群里是莊簡分過來的保鏢,稍後會有照片和個人信息發過來,可以先記一下。」
事件緊急,晏辭的聲音卻依舊從容不迫,分部按點,將注意事項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們接應的時候也會主動亮明身份,自稱是『簡行』的受僱人。」
「保鏢人數足夠,所以儘可能全員分散。有事在群里報備,發消息的是他們的總指揮官,莊簡親信。」
言而簡之,出意外的概率很低。
林鹿之聽傻了。
恍惚間,他鼻子一酸。
除了五年前剛剛接手晏辭的時候,就法律法規的問題被晏辭跟機關槍似得轟炸過之外,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晏辭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就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青澀,晏辭也尚未經歷太過的風霜坎坷。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晏辭就不太喜歡發表意見了。是也好,不是也好,似乎跟他沒什麼關係,只要不觸及底線,他都能欣然接受。
這份妥協不是僅僅針對甲方,更像是晏辭對這個世道社會。
怎麼都好,無所謂。
就算跟他說十分鐘之後世道崩壞,他也會淡然應聲。
拋開窺見最青澀時期的感慨,林鹿之不敢相信這一系列大動干戈的策劃是晏辭在兩個小時之內搞定的。
從想退路,策劃需要,聯繫權利人,召集執行人,接應地點的確認和安排,後續的安保問題等等等等,晏辭無言搞定了全部。
柯眠晚深深看了眼自己身邊的晏辭。
有條有理地布置完一切,他的神情依舊從容。似乎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事,也不覺得外頭的那些跳樑小丑算得上什麼威脅。
事實上,林鹿之不止一次感覺,他晏哥其實一點都不適合娛樂圈。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晏哥留到了現在,不為名不為利。
毫無波瀾的深色眸子淡淡望向林鹿之。
「看我做什麼,人都記清楚了?」
林鹿之吸了一下鼻子,大聲答到:「馬上記!」
大雨傾盆,深夜的城市瀰漫著雨霧。
一腳油門下去,兩輛黑色商務車陡然提速,飛速駛進某處的地下車庫。
與此同時,同款車型的兩輛接應車輛內浩浩蕩蕩下來五位保鏢,各個高大壯實,一看就有安全。五個人主動報明身份,與晏辭他們一行人成功接頭。
按照計劃,他們所有人全員洗牌後進入四輛車,之後再分別前往第二、三個接應點,達成全員分散的狀態,讓有備而來的那群人無從分辨他們的目標到底在哪一輛車內。
計劃順利執行到全員重新分配上車——
不用開車,石海的注意力一直留在晏辭身上,可直到所有人都慌慌忙忙上了車,卻見他依舊留在車外。
他搖下車窗,疑惑道:「老闆?」
深色眸子寫滿鎮定,卻似乎隱藏起了許多情緒。
「開車,我不和你們一路。」他淡淡地說。
林鹿之傻眼了:「晏哥??」
車上計劃的時候您不是這麼認的吧!
疑惑可以有,但時間可不等人。
晏辭沒有想跟他們繼續解釋,只留下一句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問題便繞開了進出口的必經之路,藏到了不知名的位置。
其他汽車的馬達聲催促著他們繼續安排。
沉浸在巨大震撼當中的林鹿之去翻群內的定位系統,卻發現所有人都確認了位置,唯獨晏辭的定位是關閉狀態,無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