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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素和君猜得不錯,拓跋燾會派出一整隊文臣加武將來填補北涼因為動亂產生的空缺,逐步替代掉北涼原本的政治核心,然後完成整個政權的過渡。

  而在此之前,沮渠牧犍就成了一個大麻煩。

  在和狄葉飛、源破羌和所有的使臣商議過後,最終定下讓狄葉飛押解沮渠牧犍和其他王室回魏國,源破羌則留在北涼整理殘局。

  這等於狄葉飛拱手將北涼的勝利局面留給了源破羌,返回國內接受封賞,算是對他不告而進姑臧搶功做出了補償。

  這麼做正是鄭宗向狄葉飛建議的,一來姑臧是南涼舊地,源破羌天然就有號召能力,二來姑臧附近那麼多鮮卑舊部都是南涼國以前的舊臣,也只聽源破羌的。狄葉飛在酒泉和張掖、敦煌立下了赫赫的威名,可在姑臧所在的武威地方,卻還是源破羌更加名聲響亮。

  與其在這裡為了最後的功勞扯皮,不如退一步講沮渠牧健和他的家人押回平城,反正陛下不會少了他們這麼多人的賞賜,又能夠在平城立下威望……

  最主要的是,他們要回去洗清花木蘭的清白。

  鄭宗最終還是沒有剖開興平公主的肚子,但之前替興平公主診過脈的太醫卻被素和君找到了,賀穆蘭之前驗屍那般可怕的能力早就已經傳遍太醫署,那太醫不敢欺騙魏國人,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們興平公主有孕絕不止四個月,這麼一來,時間就對不上了,興平公主絕對是在賀穆蘭到達姑臧之前就懷了孕。

  鄭宗一聽之下怒不可遏,當即在姑臧掀起一陣血雨腥風,最終將興平公主之前的幾個姘夫都找了出來,其中便有她的那位姐夫。

  鄭宗用了些手段讓大李氏屈服,最終指認出了結果——興平公主被確定為和親公主之後,只有彭家這位駙馬能夠出入宮闈,其他姘夫連接近後宮都不行。

  源破羌更是狠毒,以自己曾經在宮中見過興平公主和沮渠牧犍私會為由,讓鄭宗乾脆指認興平公主是和沮渠牧犍有私算了!

  可惜鄭宗不想饒了這個讓花木蘭“背黑鍋”的駙馬,於是在搜集了足夠的證據之後,素和君和鄭宗將這位駙馬也一併帶進了押送回京的隊伍,要將回京去還花木蘭和拓跋燾一個“清白”。

  只是素和君對彭駙馬審訊一番之後心中也越來越是吃驚——原來興平公主一直有服用佛門給的“秘藥”避孕,這麼多年來無論如何荒唐都沒有過孕事,偏偏就在她要出嫁的前幾個月,這藥竟失效了!

  這幾個月還是她初曉人事以來最“清心寡欲”的幾個月!

  北涼的佛門力量有多大?竟然能用這種方式干擾兩國的和平!如果佛門想要讓兩國交戰,豈不是更是分分鐘的時間而已?

  而興平公主服食五石散的事情更是讓人駭然,這東西不但興平公主服食,沮渠牧犍、大李氏、沮渠蒙遜都有在用,雖說是以佛門的渠道進來的,但五石散只有道士能煉,到底哪裡會有這種東西進入北涼,也實在是個謎團。

  這件事更是給素和君敲響了警鐘:宗教的力量不能過大,一旦他們的力量壯大到能夠干涉到上位者的地步,所帶來的危害根本無法想像,也無跡可尋。

  北涼如此尊崇佛教,佛門尚且用這種方式控制北涼的王室,如果換成對佛門並不怎麼感興趣的拓跋燾……

  素和君已經開始深深的擔心,他們和佛門結盟,究竟是不是養虎為患。

  就這樣,對拓跋燾/賀穆蘭心中懷著擔憂的一行人完全不顧沮渠牧犍受不受得住,一路加急趕路徑直朝著平城而回。

  一路上,素和君得到了各種消息,憂色也是越來越重。一下子是柔然人南下了,一下子是宮中動亂、太后被俘,待到了後來,好不容易得知一切都是陛下設的局,又突然接到了白鷺官的信報,說是賀穆蘭失蹤後又重新出現,但受了重傷。

  這時候一行人已經到了夏國國境,長期趕路讓高車虎賁們都叫苦連天,狄葉飛不得不壓抑下心中的焦躁在夏境修整一陣,卻又碰到了剛剛從吐谷渾得勝回京的赫連定。

  赫連定在吐谷渾獲得了無數牛羊,又成功牽制了劉宋讓他們在北涼動亂期間不敢北上,可謂功勞不小。牛羊不好送上京去,所以便全部送往了夏境,只帶著獲得戰利品的簿子回京接受封賞。

  兩軍在夏境會師,素和君和赫連定交情還不錯,乾脆兩軍合一軍,一起浩浩蕩蕩的往京中而回。

  等到了魏境,素和君接到的消息更是讓他頭疼。

  按照陛下的意思,寇謙之和曇無讖終於還是聯手了,將賀穆蘭的神力轉移到了太子拓跋晃的身上,花木蘭性命之危雖然解了,但不可避免的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太子成年之前,花木蘭還要像這樣轉移神力好幾次,因為太子年幼,根本無法一次性接受她一半的陽氣。

  也就是說,這幾年中,花木蘭每年都有一段像這樣時間的“虛弱期”。

  因為這個緣故,還因為花木蘭實在是累了,她竟生出了解甲歸田的意思,引得拓跋燾有些不知所措,寫信尋求素和君的意見。

  這樣的結果,其實素和君之前隱隱就有一些預感,但他一直覺得像花木蘭這樣的女人,唯有繼續為國效力才是實現她全部價值的人生,所以總是不願仔細細想,但這天總還是來了。

  素和君和庫莫提的想法都差不多,要想讓花木蘭打消這樣的想法,只能從“以情動人”著手。

  相比之下,她女人的身份倒不是太大的問題,女武將雖然少見,可鮮卑自部落時期就有女首領和女武將,竇太后甚至都在拓跋燾出京的時候掌管兵符,拓跋燾這麼多年來改變“女官制度”,又讓玉翠為官,就是在漸漸為花木蘭鋪路。

  “素和使君,你為何臉色這麼難看?”

  鄭宗心裡知道自己未來的著落恐怕就在候官曹,對這位白鷺官之首可謂是極力迎合,一見到他滿臉躊躇,立刻細心詢問。

  素和君原本不想將這些事告訴鄭宗和狄葉飛,可他轉念一想,這二人一個是瘋狂崇拜花木蘭,聰明到讓人忌憚的舍人;一個是心中愛慕花木蘭而自苦,對花木蘭來說十分重要的同火,也許從這兩人下手,也能起到奇效……

  想到這裡,素和君假裝十分痛惜地樣子頓了頓足。

  “京中來的消息,流言蜚語太多,加之宮中宮變,花木蘭捨身救了陛下又受了重傷,傷重加鬱結於心,花木蘭一下子病倒了!”

  “什麼?”

  “這不可能!”

  鄭宗和狄葉飛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不光如此……”

  素和君低下頭渾身顫抖了幾下,帶著惋惜嘆道:“陛下來信,花木蘭受到接二連三的波折,竟起了告病回鄉,解甲歸田之心!”

  鄭宗和狄葉飛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浮現上一層陰霾,根本不能接受素和君所傳達的消息。

  他才二十出頭,又如此神勇無比,怎能現在就解甲歸田?

  這豈不是明珠蒙塵,劍在匣中一般?

  “趕緊回京!”

  狄葉飛深吸了一口氣,半點也無法忍耐地站了起來。

  “明日就拔營!”

  ☆、第470章 誰的戰場

  “我要解甲歸田。”

  賀穆蘭擲地有聲的話語讓花家二老和一干部下都驚得半天發不出聲來,只能茫然無措地看著已經做出決定的她。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花父。

  這個樸實的老人聞言連忙點頭:“我早就在勸你回鄉了!你蹉跎了這麼多年,受了一身的傷,現在年輕還好,等老了一身病的時候,誰來照顧你的?”

  他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腿,又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你雖然叫‘木蘭’,可我們從來都沒求過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你平安喜樂。你能想明白很好,這宅子雖大,卻不是我們的家,等你傷養好了,我們就回家!”

  賀穆蘭沒想到能這麼容易就說服花父,反倒露出有些吃驚的樣子。

  花母一輩子從未忤逆過丈夫的意見,即使她覺得搬離繁華的京城有些可惜,可她也清醒的明白,自己和整個內城是格格不入的。

  她也喜歡有僕人幫忙處理家務,可午夜夢回時,想起的卻是自家那座小院,幾間大屋,屋後的那片良田。

  兩者互相比較,再想想女兒替父從軍這麼多年受過的傷、吃過的苦,袁氏忍不住眼眶一紅,也點起了頭。

  “回家就回家,反正你阿弟現在已經學了不少字,回鄉再請個夫子教也不是請不起。這宅子……這宅子還是還給大可汗吧,每天打掃再請人看守我們家就負擔不起了……”

  “我自己看書行的。”

  花木托開始變聲的聲音有些嘶啞,但態度堅定。

  “你們不用顧慮我。”

  袁氏頗有些捨不得這處宅子,環視了一眼寬大的宴廳,摸了摸身邊兒子的腦袋,“等回去了,我就不想再出門了,年紀大了,舟車勞頓簡直要去掉半條命。你阿爺以前的同袍屋引家戰至絕戶了,嫂子也病的不輕養不了孩子,就剩下一個女兒,你阿爺前幾天還跟我在商量,去把屋引家那個女兒接過來,當成自家女兒養。”

  她看了看兒子,沒有說花父是準備將那女孩當成兒媳婦來養的,但是屋引家的人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應該和那女孩說過是花家需要一個媳婦。

  房家嫂子雖然病弱,但性格並不懦弱,養出來的女兒也應該很好,可她畢竟是母親,沒親眼見過那女孩還是不願意將兒女親事定下來。

  總歸是當女兒養,就算性格不合適,也不會少她一份厚厚的嫁妝……

  想到這個,袁氏的鼻子又開始酸。

  木蘭的妝檯、花黃、胭脂,那些窄裙、那些她刻意留下做嫁妝的好料子,一直等了二十多年都沒給木蘭用上。

  相對於花父花母的贊同,袁放、那羅渾等人的態度就激烈的多。

  “將軍,你一句解甲歸田,可想過兄弟們會怎麼想?”陳節半個身子都懸在門外,真是用“連滾帶爬”又返回來的。

  “兄弟們會以為你不要他們了!”

  “不僅僅如此,虎賁軍死在黃沙里兩千多人,這筆撫恤的財物還需要將軍你設法活動出來。”袁放強抑住咆哮的衝動,將事情由簡化繁:“你解甲歸田了,虎賁軍新的將軍可不管這筆舊帳,他們大多是軍戶出身,原本就沒有糧餉,要是連撫恤都沒有,不知多少人家要窮苦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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