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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抱歉,這是犬子!”郡守滿臉大汗地離席奔了下來,對著地上的少年就是一巴掌,拍的他整個人埋到了地上。

  “這是我在外面的外室所生,最近外室死了才回我府里,是我沒教好,來人啊,將這孽子給我拖到……”

  “等等……”

  賀穆蘭覺得這很荒謬。

  “在我們的酒中下毒,又帶著人在廁房裡埋伏,一句孽子就完了?”

  賀穆蘭冷著臉走出席外,從地上將那個少年一把拖起,半點也不相信郡守的鬼話:“你到底是誰?在酒里下藥是什麼目的?”

  那少年也是倔強,被他從地上拉起,愣是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滿頭亂髮被賀穆蘭一拉一扯抖落開來,露出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來。

  這少年稚氣未脫,看年紀最多十來歲,擱前世不過是小學生的年紀,卻想不到這麼惡毒。

  看郡守的表情,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北涼現在岌岌可危,除非想要馬上打起來,否則做出這種事就是找死。

  別說郡守緊張,就連黃明仁等北涼官員都是恨不得咬死這少年。

  “土漠使君,雖說你這是你的兒子,不過冒犯他國使節是大罪,為了平息眾怒,你還是將他處置了吧。”

  黃明仁咬了咬牙,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錯。

  “按照我國的律例,謀刺衝撞他國使臣,應該鞭死。”

  那少年抖了抖,用不敢置信地表情看向黃明仁。

  “你是什麼人,是大王嗎?一句話就要我死?”

  這黃明仁原本是酒泉的官員,沮渠牧犍登位後才得了勢,擠下老尚書令坐了這個位置,和魏國使臣接觸、打聽孟王后的下落是他的第一個差事,此時生怕差事做錯引起舉國大禍,再聽這小孩簡直是冥頑不靈,心中更是厭惡。

  “我是尚書令,處置你一個小小頑童還是可以的!”

  他知道此地郡守有三個兒子,死了一個庶子不會影響香火,所以開口就是讓他死了平息魏國人的怒火。

  誰料那郡守上前一把擁住這個少年,大哭特哭了起來:“我和我那外室感情甚好,我家夫人善妒,她一輩子沒名沒分跟著我,臨死前只求我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是我沒教好他,怎麼能讓他就這麼送死?諸位如果非要殺他,不如殺我吧!殺了我,放了他!”

  “好一出父子情深。”

  素和君沒好氣地說道:“不過你們兩個都跑不了。”

  真都把魏國人當傻子。

  還是以為賀穆蘭和狄葉飛都是將領,所以腦子裡長得都是肌肉?

  “陳節怎麼樣了?”

  賀穆蘭想了半天想不起來這個孩子為什麼看起來面熟,她覺得面熟卻沒什麼印象的一般都是前世不怎麼接觸但是見過的。

  就憑這一點,賀穆蘭也不能讓他隨便死了。

  那羅渾帶著笑意道:“還在廁房裡蹲著呢,一時半會出不來。”

  拉肚子拉的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想來之前試酒的那個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就把他帶走吧。至於土漠郡守……”賀穆蘭意味深長地看向黃明仁:“相信黃尚書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黃明仁原本就想替沮渠牧犍將靈州“梳理”一番,這裡幾乎是後黨的大本營,得到這個機會,立刻滿臉誠懇地表示一定會給魏國使團一個滿意的答覆。

  那郡守也是真疼兒子,見魏國士卒要來提走那少年回去審訊,立刻將他緊緊抱在懷裡,甚至以死相拼,讓許多在場的族長和官員看了心有不忍,那少年倒是倔強,不但不害怕,還不停安慰郡守自己不會有事,就算有事他死了也沒什麼云云,引得許多北涼人升起了物傷其類之感。

  自從魏國繼而連三在北涼出事,對各地的通商確實有了不少的影響,因為住宿和補給帶來的發達商業一下子蕭條起來,當地的百姓也陷入了惶惶不可天日之中。

  這世道亂了那麼多年,還沒安定下來多久,又要生亂,從國主到奴隸,沒有一個不為所動的。

  這郡守的庶子無論是什麼原因去襲擊魏國人,但他們此刻站在涼人的立場,除了表明上唾罵他胡鬧、不重大局,心裡卻還是讚嘆他的勇氣。

  這個年紀的孩子,許多還在鬥雞走狗呢。

  可惜贊歸贊,他們的情緒對事情的發展一點幫助都沒有。作為受害人和勢強的那一方,少年還是被素和君身後的白鷺官帶走了,郡守也被黃明仁帶來的侍衛控制起來,恐怕少不了一些盤問。

  就在宴廳里一片亂糟糟之際,原本守著宴廳安全的鎮戍校尉王興悄悄地溜出了大廳,頭也不回地投入了夜色之中。

  因為有這樣不愉快的事,還有之前入城的阻攔,賀穆蘭等人並沒有留在衛城之內歇息,而是連夜返回了在外城駐紮的大營。

  被白鷺官押回來的少年除了一開始嚎的那幾嗓子,後來就像是啞巴一樣,一句話都不說。

  黃明仁擔心魏國栽贓嫁禍,藉故生事,留下幾個部屬拷問此地郡守就跟著匆匆而來,要求和魏國的白鷺官一起審訊這個少年,素和君笑了笑沒表示反對,就讓他在旁邊看了看白鷺官的手段。

  白鷺官審問,其手段不用多說,那孩子沒被戳幾下就直接表現出崩潰的樣子,自稱叫土漠小白,哭著說沒人攛掇,就是因為魏國在北涼作威作福看不慣,就想教訓教訓花木蘭一頓云云。

  這話一聽就是假話,帶著人手在廁房等著,明顯是想等人虛脫或沒有抵抗之力的時候殺人或綁架,可惜太過幼稚,不知道一軍主帥即使如廁也會有不少人守衛。

  要麼就是事先打聽過,知道賀穆蘭如廁從來不讓人伺候。

  如果是後者,那就更加居心叵測。

  可惜這少年年紀太小,落在白鷺官手裡沒有多久就體力不支昏了過去,再勉強刑訊恐怕會猝死,素和君有些遺憾地命令暫時給他休息一會兒,明日繼續。

  這冷水一潑,少年哆嗦著就醒了過來,瑟瑟發抖著被看管了起來。

  他已經開始害怕明日的到來了。

  就像是還不夠似得,已經拉肚子拉的快要虛脫的陳節當夜又發起了高燒,賀穆蘭又氣又急,蓋吳和鄭宗又沒有回來,連夜帶人敲開了城門,要求城中送名醫來治。

  其實是想借這場騷動大開城門,好讓蓋吳等人趁亂溜回大營。

  然而直到第二天上午,賀穆蘭一行人也沒有等到蓋吳和鄭宗回營。

  ☆、第440章 勇敢和懦弱

  蓋吳和鄭宗帶著幾個斥候出身的黑山精銳離開了隊伍,一路小心翼翼的隱藏行蹤,靠著鄭宗熟練的羌語打聽到了普寧寺的下落,可還沒有進入普寧寺,就在普寧寺後門的小徑內給一鍋端了。

  賀穆蘭和素和君想的太簡單了,以為他們只是去打探消息又不是去抓人,以他們的身手肯定沒有什麼問題,卻沒想到普寧寺既然可能是孟王后託付兒女的地方,以她的本事,怎麼可能不在普寧寺里留有後手?

  普寧寺內外看似平靜,實際上連只鳥都飛不進去。

  孟王后出去剿滅馬賊帶了三千孟家軍,可她自己的親衛隊和所有心腹武裝全部都留在了靈州的鳴沙郡,就是為了保護好自己的一雙兒女。

  這些人許多都是生活在地道里的暗衛,一雙眼睛在黑夜裡也能視物,蓋吳帶著的人雖然慣於隱匿身形,但那只是相對普通人而言,對於這些專門用來在夜晚放哨的“暗衛”,蓋吳他們就像是黑夜中的火把那麼顯眼。

  要不是顧及著孟王后還在對方的手裡,需要他們打聽消息,恐怕普寧寺里的人早就一刀一個把他們殺了。

  蓋吳和鄭宗是領頭之人,兩個人也不擔心普寧寺的人會拿他們怎麼樣,來之前素和君就告訴過他們,如果不幸落入敵手,大大方方報出來歷,北涼的佛門早已經倒戈了魏國,如果真是佛門的人,說不定他們還會捧著沮渠菩提送回來。

  要不是佛門中人,只要咬死了孟王后還在魏軍,就一定能保命。

  這位白鷺官的話自然不會有假,蓋吳直接說出自己是虎威將軍花木蘭的弟子,盧水胡人蓋天台的兒子;鄭宗更是擔心小命不保,說出自己是魏帝身邊的近臣,天子舍人兼使團的譯官,是使臣之一。

  其他幾位虎賁軍都是那羅渾從虎賁軍里挑出來的精銳,忠心絕對沒有問題,只老實的做各種沉默狀。

  果不其然,普寧寺里的人馬大多是孟王后的兵馬,聽到他們的身份,只以為是孟王后挨不住刑訊,或者是為了子女的安危所以透露了沮渠菩提的行蹤,卻沒想到是之前羅睺送回沮渠菩提時暴露了自己的行跡。

  因為這樣的猜測,普寧寺里的人更加惶恐起來,將這些虎賁軍關押起來之後,匆匆忙忙就要帶著沮渠菩提跑。

  “你們想要我跑去哪兒呢?”沮渠菩提已經被這些躲躲藏藏的日子弄的快要瘋了,這和他的母親之前和他說過的“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完全不同。

  “牧健兄長已經繼位,我在外面是失蹤的身份,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有殺身之禍。更何況我的母后還在魏國人手裡,我的阿姊又被寄養在土漠伯伯那裡,你讓我一個人逃?”

  他抿了抿唇。

  因為這段時間內心的煎熬,沮渠菩提已經瘦得臉沒有巴掌大了,眼睛下面也是深深的黑眼圈。

  “我不想逃了,就讓魏國人來把我帶走吧。我原本就是要出使魏國的啊。”

  沮渠菩提露出疲憊的表情。

  “王后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事,就是因為魏國人沒有把她交出去。即是如此,說明魏國還看重世子,只要世子沒出現,王后的安全應該就無虞。”

  孟王后身邊的將領衛亢龍對著沮渠菩提沉聲道:“為了世子的安全,我們犧牲的已經太多,我知道世子你很累了,但在你安全之前,不能輕易妥協!”

  “我根本不想要你們為我犧牲這麼多!”

  衛亢龍的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讓沮渠菩提大叫了起來:“你們把我關在這個地方,天天等著我阿母來接我,結果呢?阿母帶著大軍走了,回來了嗎?我阿姊被你們送去郡守那冒充我,為我做幌子,我求你們了嗎?我求你們不要做啊!你們一個個都不願聽!”

  沮渠菩提捏著拳頭顫抖:“我們一開始就錯了,結果步步錯,還要為我犧牲多少人才夠呢?拿北涼所有的百姓作為替罪羊嗎?”

  衛亢龍低著頭聽完沮渠菩提的哭訴,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楚,卻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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