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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逃過一劫的人站上了沙子,看著遠處完全沒有任何區別的沙漠,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花木蘭不見了,興平公主不見了,菩提世子也不見了,使團里少了那麼多人,哪怕嚮導能把他們指引到一天路程之外的綠洲……

  就算他們活著回了平城,還有意義嗎?

  ***

  賀穆蘭倒霉的被鄭宗砸中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壞了。

  她原本有四成把握抓住鄭宗,然後靠著她的巨力將他們丟進駱駝圈子裡去,就算不能丟進去,也至少能讓他們靠的近一點,那裡到處都是駱駝,隨便抓住什麼都能活了。

  她預想中,只要把他們丟進去,她就拼命抓住那隻駱駝,憑她的體力和力氣,也不是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興平公主的白駱駝原本就是最強壯、最有耐力的駱駝之一,正是因為它如此強壯,如此有耐力,鄭宗才能堅持那麼久。

  否則它只要不耐地動一動身子,他們早就飛出去了。

  被砸了個正著的賀穆蘭只覺得有個什麼人拼命抱住了自己,那架勢就像是死也要死在一塊似的,她只能死死攥住手中的磐石劍,將巨大的劍身像是盾牌一樣擋在自己的面前,免得被迎面而來的沙子堵住口鼻而死。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被拋進了一團沙子之中,身下有沙子不停的湧起和湧出,扒著他的人像是已經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一樣緊緊的抓住她,替她抵擋著從背面而來的沙流。

  他們就像是處在一處急驟的沙流之上,狂風在沙漠上引起的沙流和沙浪將他們托高了好幾十尺,也正是因為沙子將他們卷的高高的,所以他們也免於被壓下來的沙子埋住身體,葬身在沙下。

  被風和沙摩擦著身體的賀穆蘭覺得自己被投進了一個磨盤裡,磨盤在拼命想將他碾成碎片,因為正面有一個人拽著,兩個人的要害部位全部被對方的背給擋住了,在這風沙之中,兩個人居然都活了下來,賀穆蘭甚至不忘記一直用手中的磐石插入沙子裡,試圖以這種辦法讓他們被沙流裹挾著前進的速度降下來。

  然而直到她的手臂疼痛的快要斷掉,這種勢頭也沒有小多少,飄飄蕩蕩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被天地之間的大磨盤給磨碎了。

  這樣的猜想實在太可怕,不知道是她已經撐到了極限,還是心神已經完全支持不住了,就在兩人組成的一團被猛烈地掀到天空之中時,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痛,好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賀穆蘭終於恢復了意識。

  當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被磨成碎片,她睜開眼睛還可以感到光亮,喉間有著刺痛和乾渴之後,賀穆蘭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想法子站起來,而是大腦一片放空地就這麼躺著。

  後背的疼痛越來越重,手中緊緊攥著的磐石也像是在告訴她什麼,陡然間,她明白了,自己已經逃過了大難,她並沒有死,也沒有讀檔重來,而是被沙流不知道吹到了哪裡,再不爬起來,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賀穆蘭竭盡全力從沙子裡爬起來,在不遠處看到了趴伏在原地的人。

  是鄭宗,不是興平公主。

  在風沙之中不顧一切拉住了她的,是砸向他的鄭宗。

  因為沙子的摩擦和劇烈的風,鄭宗的背後已經沒有了衣服存在,只剩襤褸的布條和□的皮膚。

  他的背後就像是被砂紙整個搓過一般又紅又腫,下半身的褲子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只剩下一根腰帶可笑的系在那裡。

  賀穆蘭幾乎不用低頭,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和鄭宗差不多。她的後背也是火辣辣的疼,全身□出來的皮膚全部都是爛的,沾滿了沙礫,身上貼身的斗篷、白色防曬衣和外衫都已經沒有了蹤影。

  上衣只剩裡面一件花母做的馬甲,下身的褲子已經爛成了打漁一般的五分褲,要不是腰帶是好貨,恐怕這條褲子也跟鄭宗的褲子一樣,不知飛到了哪裡。

  她的體力不知要強過鄭宗多少,早上起床時還吞了些乾糧,喝了些水,沒過一會兒,已經能晃悠悠的站起來,挪到鄭宗身邊,將他整個抱起。

  當他整個正面全部暴露在賀穆蘭面前的時候,賀穆蘭差點驚得鬆手。

  鄭宗也許是臉先著地的,一張臉已經磨的不成樣子,而她,只不過是後腦勺疼痛而已,連頭髮都沒有掉多少。

  臉上血肉模糊,後背血肉模糊,手臂上有指甲掐出血的痕跡和難看的淤紫,鄭宗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玩爛的布娃娃,給隨便地丟在沙漠之中。

  她輕輕拍了鄭宗幾下,想要將他拍醒,結果卻毫無動靜,再舉目四望,不遠處的地方還有一些人躺在那,也許是和她一樣被風裹挾到這裡的,畢竟五千多人的隊伍,不可能只有她被吹飛到這裡。

  救人為先,賀穆蘭將鄭宗口鼻之中的所有沙子全部摳了出來,然後將他的脖子微微仰起,使他便於呼吸。

  賀穆蘭將磐石插在鄭宗臉旁邊的沙子裡,磐石的倒影形成一道陰影,賀穆蘭調試了幾次磐石的位置,讓那道影子正好擋住鄭宗的臉,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鄭宗放下來,跌跌撞撞地爬上沙丘,去尋找其他能活下來的人,只要還有活著的、能動的人,就能給她提供幫助。

  她不敢隨便搬動鄭宗,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傷到骨頭。

  然而當她爬上沙丘,一次次滿懷希望地將落在什麼的人仔細查探之後,絕望也一點點爬上了她的心頭。

  不是每個人都能抱成團被推在沙子裡分擔阻力的,大部分人已經被風沙摩擦的連骨頭都看得見了,她甚至還看到被木柱直接捅穿了的虎賁軍將士,更可怕的是,她能叫出這裡死去的每一個人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艱難地從每一個死者身上收集著能用的東西,然後重新爬回還有口氣的鄭宗旁邊的。

  賀穆蘭很怕就在自己來去的這一段路上,身邊這個譯官會斷了氣,丟下她一個人,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留在毫無目標物的茫茫大漠裡。

  腰帶上奇蹟一般沒有被吹走的水袋,靴筒里綁著的匕首,從死人脖子上取下來的一條金鍊子,就是賀穆蘭在死人身上所能找到的所有東西。

  考慮到鄭宗目前的情況,血液的流失和陽光的暴曬很可能讓他直接脫水而死,賀穆蘭將水小心地滴入他的嘴裡,希望他能夠咽下去。

  然而那水一滴入鄭宗的喉嚨,賀穆蘭就發現了不對!

  這撲鼻的清香,水囊里放著的哪裡是水,明明是北涼產的烈酒!

  哪個該死的士卒在軍中偷偷喝酒!

  行軍之時禁止喝酒,他們竟然敢把酒放在水囊里矇混過關!

  可惡!

  賀穆蘭也不知道給缺水的人餵酒會不會餵出什麼毛病,只看到鄭宗似乎變得更加痛苦了,而且隱隱有抽搐的情況。

  不會肺里也進了沙子吧?

  賀穆蘭一咬牙,俯身做起了人工呼吸。

  不管怎麼樣,先保持呼吸的暢通才是最重要的。

  吸,呼,吸,呼……

  就在賀穆蘭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之後,劇烈咳嗽著的鄭宗終於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看見了一張慢慢向自己面上逼近的……

  乾枯發白的嘴唇。

  作者有話要說:此事無關風和月!

  小劇場:

  鄭宗:(崩潰)為什麼花將軍在親我!我的褲子呢?褲子在哪裡?

  賀穆蘭:(鬱悶地撓頭)這個,你先聽我解釋!

  鄭宗:(瘋了)我不聽!我都不知道你有j屍的癖好!難怪你叫玄衣木蘭!

  賀穆蘭:(摔——)老子不救了,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第420章 逃出生天

  老桑頭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當年他從敦煌那處逃出來之後,簡直是窮困潦倒,加上總是有不懷好意的人想要逼問他敦煌那筆寶藏的下落,最後他只好去投奔了一個昔日的熟人,一群白馬羌建起的馬賊組織,沙風盜。

  他當年是天台軍的斥候首領,到了沙風盜之後,用昔年訓練天台軍的方法訓練他們,很快就得到了重用,他一直想要為首領復仇,無奈卻撼動不了魏國的根本,只能瘋狂的掠奪這條商路上的魏國商隊。

  他充當嚮導為誘餌,將商隊引向埋伏的地點,極少失手。會僱傭外面嚮導的商隊一向是很少來往這條商道的,出了事也很正常,他的嚮導誘餌越做越好,直到沙風盜收到了孟王后的委託,從魏**中帶出沮渠菩提,老桑頭才明白原來這支馬賊一直被沒北涼剿滅,是因為他們的靠山是那位白馬羌的孟王后。

  幾乎是很快的,老桑頭就知道自己報仇的機會來了。他對北涼並無好感,對魏國更是滿腔恨意,孟王后想要把菩提弄走,那一定會得罪魏國人,說不得魏國和北涼從此就要打起來,兩國相爭,勢必會消耗掉魏國的國力,給南邊的劉宋可乘之機。

  老桑頭性格沉穩,又智計多端,沙風盜的首領很倚仗他,而且隱隱向他透露了這一票做完後他就要收手跟著孟王后的意思,所以這些兄弟們以後肯定是要散掉的,他必須要把自己洗白。

  於是完全針對這隻魏國人的計劃就這麼展開了。無論是綠洲外的伏擊也好,還是把沙風盜里最窮凶極惡殺人如麻的那一部分刺頭處理掉也好,都是老桑頭和沙風盜首領的計劃,為的就是取得魏國人的信任,加入到魏國使團的隊伍里去。

  孟王后早打聽過這支隊伍里的盧水胡人就是天台軍,老桑頭又是他們的熟人,得到盧水胡人的信任也容易。

  孟王后這個人向來只注重大局,對細節並不苛刻,沙風盜首領保證他們能把沮渠菩提偷出來,她就動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去支持沙風盜。

  這處“風城”並不算秘密,來往這條商路的嚮導有許多都知道“風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遭遇大風的事情。

  風城周邊的環境非常奇怪,西邊有鳴沙,南邊有沙山,北面是死地,所有的沙子到了這裡像是打了個旋一樣,經常從此處呼嘯而過的沙暴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當它溫和的時候,它是最安全的休息地。

  高大的岩沙遮擋著沙漠中酷熱的太陽,平整的沙地適宜於安營紮寨,沒有毒蛇和其他有毒的動物在這裡久留,因為幾乎找不到什麼吃的。

  即使颳起了風,只要躲避在砂岩和駱駝之後,很快的沙暴也會過去,等沙暴過去,沙子會自然傾瀉而下,只要登上幾天,埋藏在沙子裡的東西會自己露出來。

  沙風盜之所以用這裡做一處巢穴,便是看中這裡天然而奇妙的地理特性,來掩蓋其他人的追捕。

  更可愛的是,這種風暴不是無跡可尋的,一旦周邊連續出現好幾天沒有風的情況,那麼離大風來的時候也不遠了。這個周期一般是在二十天到二十二天之間,老桑頭掐的很準,只要等菩提離開,風沙就會捲起,至少一天之內魏國人無法追尋到沮渠菩提的位置,也無法離開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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