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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這樣的情況,倒像是溺水的人撈了根浮木沒有抓住,恨不得把全身力氣都放在那根木頭上面一樣。

  一個急著行那種事的男人,猴急到要掐死人的地步,為何上衣整齊,只露了紈絝的部分,胡亂撕扯腰帶時,上衫下衣應該一起亂才對。

  這時代的衣服可不是兩截式的!

  這個樣子,倒像是剛剛如廁以後發現了什麼,連褲子都來不及提就跑了出來,然後急急忙忙撞到人……

  賀穆蘭根據著自己的經驗推理著犯罪場景,她的表情慎重而自信,仿佛氣場全開,將這個地方完全納入了自己的領域。

  在這個領域裡,她即是王!

  “花將軍,你到底在做什麼?”沮渠蒙遜見她不允許兩邊的醫官過去,簡直快要破口大罵了:“你現在應該讓他們救人才對啊!”

  “救不回來了。”

  賀穆蘭和另外一個僧醫一起開口。

  那僧官大概在醫官里有很高的權威,他一開口,其他人都不說話了。

  賀穆蘭聽不懂盧水胡話,所以沒管他說什麼,自顧自的行動。

  “他舌頭僵硬,眸子渙散,藥石無效,神志不清。如果一開始能及早發現,有保證心跳不停的法子,也許還有的救,那時候藥可以灌下去,針石也可以起效……”

  僧醫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花將軍在做什麼,但一定不是在救人。”

  這話一出,許多人立刻“啊”了一聲,北魏來的使臣大多聽得懂盧水胡話,聞言竟有些心涼於賀穆蘭的薄情。

  “既然不是救人,花將軍應該讓其他醫官試試才是……”沮渠牧犍突然開口,“您這樣蹲在旁邊,哪個人敢上前?”

  “別吵。”賀穆蘭蹙起眉,竟抬頭瞪了他一眼。“我在找他變成這樣的原因,時間久了就找不到真相了。”

  “你說什麼!”

  “不是馬上風嗎?”

  “這還有什麼好查的!”

  一群人交頭接耳,對著賀穆蘭指指點點,就差沒有說她大題小做了。

  “花將軍,是不是您發現了什麼……”

  劉震上前幾步,開口說道:“他不是馬上風嗎?”

  “哪有馬上風的人口眼不歪,嘴角無涎,連眼底都沒有血絲的!”

  腦血管爆了要這樣,她就白當了這麼多年法醫!

  “可他的脈相和症狀來看……”魏國的醫官指了指那還未偃旗息鼓的地方,“只能是……”

  賀穆蘭不理他,開始一點點檢查大行驛的身體,甚至要求陳節幫他解開衣衫檢查。

  她想起那次自己差點中了毒針的情景。如果有某種神經性的毒液注入身體又做到毫無痕跡,除了服下去,就是身上有中毒的創口。

  “他簡直是瘋了……”

  幾個宮人小聲低呼,捂住自己的嘴。

  “公主,我們不要看了吧,我們回去吧……”

  “先等一等。”

  出了這種事,孟王后立刻要求興平公主身邊的婢女把她送回殿中去。

  這件事恐怕有損兩國的關係,而且興平畢竟是待嫁之身,這種事聽多了不好,婚前發生這種事情也很觸霉頭,並不吉利。

  興平公主本來應該乖乖離開的,可看到賀穆蘭對沮渠牧犍冷冷一笑又重新回到大行驛身邊時,就像是入了魔一般,不但沒有離開,還小心翼翼地帶著幾個宮人湊了上去。

  因為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賀穆蘭那邊,幾乎沒有人注意興平公主過來了,就算注意到過來的,也不願多說什麼引起她的反感。

  這讓興平幾乎毫無阻攔的看到了賀穆蘭對大行驛做的事情。

  “您這樣真能查到真相嗎?”

  一個魏國官員見大行驛連衣衫都被扯去,雖還留著一口氣,還要受到賀穆蘭的侮辱,義憤填膺地叫道:“這樣是在侮辱他吧?”

  壓抑心中的急迫,仔細尋找著傷口的賀穆蘭聞言抬起了頭,那眼神幾乎是嚴厲而充滿著譴責。

  賀穆蘭本性是個溫和理性的人,她在使臣之中年紀又小,所以一向對眾位使臣表現出足夠的謙遜,可此時她的神色,倒像是看著不聽話的孩子。

  “你覺得我是在侮辱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陽氣的暴漲讓她很容易情緒失控,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但不可避免的,她的眼前還是浮現了這麼多年來她遭受的異樣眼神。

  他們都覺得她的行為很殘忍、很血腥、很異端。

  他們懼怕她,又像是看著獵奇生物一般地對她好奇。

  “不……我不是在侮辱他……”她露出刻薄的樣子,“侮辱他的是你們。”

  她環視四周,尤其是沮渠牧犍的方向,冷笑道:“你們根本不知道大魏的使臣是怎麼挑選出來的,能力倒是其次,因為迎接的是一位美麗的公主,白鷺官幾乎是把所有官員的品行作為首位來考核。這位大行驛……”

  她指了指地上的人。

  “我雖和他接觸不多,卻知道他只有一個妻子,生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最小的孩子才三歲。他身為行驛,常年不在京中,夫妻始終恩愛,每一次小別都猶如新婚。他為了所有人的安全鞠躬盡瘁,每到一地,其他人都在休息或閒逛,只有他馬不停蹄的繼續打探下面的行程。”

  ‘起初,我常和自己說,差不多就算了吧,有個結論可以結案就行了……’

  她閉了閉眼,心中想起當初的掙扎。

  剛剛踏入這行的她,看到了那麼多“習慣了”,也曾和眼前這些急著趕緊得出最好結論的人一樣,只想著息事寧人,完成任務。

  她凝視著那個開口的魏國官員。

  “我知道你和步使君關係甚好,可你捫心自問,他可像是會因為醉酒而隨便抓住一個女人宣洩獸慾之人?”

  那官員一下子紅了臉,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所謂的尊嚴要靠我們來替他維護。他懷著對和平的誠意和陛下的囑託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我身為主使,不能讓他就這麼帶著羞辱的名聲回去!”

  賀穆蘭毫不退讓地表現出自己的態度。

  “想想他的妻子,想想他的孩子們,難道你們願意他的妻兒一輩子就背負著這樣的名聲活下去嗎?你指責我在侮辱他,對他的言行和品德產生懷疑的你,才是真正的侮辱他!”

  ‘有時候,固然是找到結論就行了……’

  她連他的腋窩都沒有放過,全沒有發現哪怕一個針孔的痕跡。

  如果是在頭上,那就必須要剃光他的頭髮。

  除非……

  賀穆蘭抬眼,看著遮掩著他最難堪的部位、也是為此被下了結論是“馬上風”的那個部位,毅然決然地掀開了那最後的遮羞布。

  ‘但如果真的這樣……’

  怎麼對得起被她分割的支離破碎、赤身露體,連最後的尊嚴都無法留住的那些亡人!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

  有人高喊了起來。

  “你居然在陛下的大殿裡做這種事!讓我們看這種……”

  他是盧水胡人,聽不懂賀穆蘭和那位官員訓斥的鮮卑話,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這麼做是為什麼。

  但他還是喊了。

  “即使魏國是我們的上邦,也不能做出這麼讓人受辱的事情!先是侮辱了我們的宮人,又想要找出脫罪的理由嗎?”

  “住口!”

  沮渠蒙遜大叫。

  “大王還未說話,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孟王后斥責。

  鄭宗聽到那邊的聲音,冷笑著看了一眼那邊,記住了開口之人的相貌。

  會這麼驚慌的,恐怕身上必定有鬼。

  “他在叫什麼?”

  蠻古莫名其妙地問鄭宗。

  鄭宗告訴了蠻古,然後指了指那個方向。

  曾經見過賀穆蘭安撫死者的蠻古一下子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道:“你們知道個屁!這位是我們黑山大營的玄衣木蘭!你知道什麼是玄衣木蘭嗎!”

  隨著蠻古的話,那羅渾、陳節,以及黑山曾經被賀穆蘭收斂過屍體的將士們突然了悟了起來,發出了呼聲。

  “玄衣木蘭,他是玄衣木蘭!”

  “他在和步堆行驛說話呢!肯定是大行驛告訴了他什麼!”

  “天啊!我竟忘了我們家將軍的本事!”

  “什麼玄衣木蘭?”

  莫名其妙的孟王后看了看沮渠蒙遜。

  曾經派過探子打探過花木蘭底細的沮渠蒙遜,臉色變得又紅又青。

  “在我魏國,只有負責和死者溝通的大薩滿才會常年穿著玄衣。”劉震帶著肅穆的表情解釋。

  “花將軍曾經收斂過戰場上無數身首異處的同袍。平原公赫連定的一府上百口被赫連昌斬首,也是花將軍一一收斂。在黑山,人們相信他有安撫死者的能力,所以稱呼他為玄衣木蘭,贈給他象徵大薩滿的黑色衣冠。”

  他嘆了口氣。

  “我怎麼忘了,他根本就不是畏懼別人眼光的那種人。”

  ***

  對此充耳不聞的賀穆蘭想了想,向著帕子掀掉的部位湊了過去。

  “應該是在這裡!”

  賀穆蘭大膽的舉動引起了一群人的驚叫,那醜陋的東西依舊高昂,引起一群人的抽氣之聲。

  許多偷看的宮女叫著捂住了眼睛,就連孟王后和李敬愛都側過了頭去。興平公主倒是看的興味,但她還牢記著自己的身份,微微退了一步,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其他人表情古怪,知道賀穆蘭女子身份的諸人都更是嚇得快要昏過去了。

  那羅渾倒抽了一口氣,第一反應是趕快捂住賀穆蘭的眼睛。

  陳節已經伸手抓住那塊帕子想要再蓋回去了。

  袁放一咬牙,直接抓住了賀穆蘭想要伸出去的手,小聲說道:“主公無需自己動手,太折煞你了。你要找什麼,我來看!”

  “是啊,是啊,我也行!”

  鄭宗不知道為什麼其他同伴都露出要瘋掉的表情,但他內心裡也根本不願意賀穆蘭去碰這種東西,狗腿的也湊了過去。

  “陳節,不許蓋!”

  賀穆蘭斥了一句後,這才想起來現在已經不是現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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