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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的腳邊,躺著四個前來換崗的休屠人。這個山崖大概離谷內有一段距離,所以這幾個見勢不好想要跑回去搬救兵的人還沒跑幾步就被解決掉了,而賀穆蘭站在山道上往下看,根本半點人煙都沒有。

  從賀穆蘭開始出手拉人到解決掉這一次來換班的四個休屠人,總共拉上來八十幾個人,每一次換崗之間是兩個時辰,所以他們能用的時間也只有兩個時辰。

  總共有一百六十人,但最多只能運上來一百個,剩下六十多個人只能在山崖邊待命,把守住這個可能逃生的出口。

  賀穆蘭只留下三個人繼續在山崖邊運兵,便帶著一百多個人往山道下走。其中就包括那兩個認識道路的衙役。

  這兩個衙役已經被賀穆蘭的可怕嚇到了,對待賀穆蘭比伺候爹娘還要順服。他們每次都是從山崖這邊上來的,所以帶起路來輕車熟路,還能避過幾道崗哨,輕而易舉就進入了第二道隘口和腹地之間。

  “百戰崖不在谷里,是在第二道關卡邊的山崖上,所以要去找到休屠王金崖,還要再過一道關口。”衙役在漆黑的夜色中小聲說道:“不過大部分人都在最外面的葫蘆口,這裡的人不多。第二道關口有竹刺的機關和陷阱,我帶你們去幾處人少的地方,騙他們開門,你們等守衛死了再進去。”

  “將軍,我去吧。”那羅渾看了看那關隘,確實如衙役所說易守難攻,而且都在高處,一百多號人一起衝過去肯定被人發現,但是把放哨的守衛幹掉再混進去卻是可以的。

  賀穆蘭的目力極好,站在不遠處看了最近的一個哨樓,突然轉身對陳節說道:“把我的鐵弓拿來!”

  賀穆蘭的弓箭平時都是背在陳節身上的,陳節聞言頓時乖乖把弓捧了過來,交予賀穆蘭之手。

  “將軍要在這裡she?可是實在遠了點吧,這都有一百八十步了……”

  陳節從黑山就跟著賀穆蘭,自然知道她遠she的本事極為高明,連庫莫提都沒有她這種本事。

  但只要是人,總有人力不及的時候。這位將軍的極限,便是一百六十步。

  賀穆蘭拔了幾根頭髮,在夜風中測算了下風向和風速,舉起鐵弓瞄準哨樓之上,眯了眯眼睛便放開了弓弦。

  唰。

  破空之聲被賀穆蘭刻意控制到很小,那根箭因為力道的可怖螺旋著直撲哨樓上方,徑直扎入了哨兵的咽喉。

  在哨崗上放哨的休屠人也是要睡欲睡的關頭,突然覺得喉間劇痛,待要再喊卻發現聲帶已經毀了,只能發出“嚯嚯”的吸氣聲。

  這種聲音自然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和他一起放哨的那一個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也被同樣襲來的另一根箭傷了咽喉,直接撲街。

  這已經不是箭術驚人,簡直是神乎其神了。

  “將……將軍……”最了解賀穆蘭實力的自然是陳節和那羅渾,兩人比身後的虎賁軍還要吃驚。

  “將軍最近又長了力氣?連一百八十步的弓都能開,而且能she中!”

  賀穆蘭哪裡有時間解釋她全盛之時原本就是能she一百八十步的,只是點了點頭把弓又拋回陳節手中:“那羅渾跟著衙役去炸開關口的門,兩位盧水胡兄弟辛苦一下,你們懂匈奴話,到那座哨樓上去,換了他們的衣服,為我們爭取下時間。”

  哨樓說不定也是要放哨的,到時候發現少了兩個人,是個傻子也知道裡面混進去了人,少不得全谷戒備。

  盧水胡人本就是匈奴人的一支,和休屠人同根,長相和語言都類似,他們混上一段時間,再趁機襲殺幾個換崗的休屠人也是容易。

  一百多人的隊伍想亂都亂不起來,賀穆蘭命令一下,蓋吳身後兩個盧水胡人立刻溜到哨崗之下往上爬。而衙役領著那羅渾假裝是剛剛上來送消息的樣子,進了門口就把兩個看門的放倒了,將大門打開引了他們進去。

  一路上賀穆蘭的遠she簡直有如神助,這種讓其他人視作龍潭虎穴之地,竟因為賀穆蘭的關係走的如履平地,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山谷之中。

  胡空谷的腹地實在是個說不出的動人之處。

  和葫蘆口狀的兩道關隘不同,胡空谷的外圍怪石嶙峋、山間還有許多雜木和毒糙,所以若有人攻山,無論是直接撬了巨石下去用滾石砸人,還是點了毒煙燻得人仰馬翻,都防守的極為容易。

  可胡空谷的腹地卻又是另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樣。四周陡峭的山壁將它圍繞成天然的溫室,阻隔了冷冽的山風,土地平整且肥沃空曠,最適宜耕種。除此之外,這處胡空谷里居然有天然的瀑布和湖泊,水是活水,根本不用擔心外界掐斷水源或是在水中下毒。

  若不是有費縣令這個突破口,就憑圍攻,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到這處腹地里來。就算大軍數量極多,要想進來也是傷亡慘重。

  賀穆蘭等人為了安全,沒有一個人點了火把,全是摸黑前進,雖有衙役指出方向,但對於一群第一次進谷的人來說,這方向有了和沒有沒什麼區別。

  他們既不知道這方向通向哪裡,也不知道這方向上等著他們的是什麼。

  “金崖在水田邊的一處木屋裡住,其他幾個長老也是住在附近的木屋裡。到那裡要路過一片糙房子……”

  那衙役似有保留,說話間突然吱吱嗚嗚起來。

  蠻古是急脾氣,頓時眼睛一瞪,低吼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片糙房子裡被押著的都是被劫掠來的百姓,被抓到山谷里幫著墾田的。這谷中氣候雖好,可休屠人不會種田,剛來這裡的時候都是一片荒地,荒地是種不出莊稼的……”

  那衙役吭了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想法。

  “休屠人反了的時候,沿途把莊子的百姓都掠了進來,就看押在那一片茅屋中給他們墾田。等來年春暖,還要教他們種田……”

  “簡直是豈有此理!”

  “媽的,把這些村戶當做耕地的畜生不成!”

  “所以第一次延普將軍的軍隊來攻打胡空谷時,被拉出去當人盾抵擋箭支的就是這些人?”

  賀穆蘭沉下臉,問那個膽子還算大的衙役。

  “哎,是啊。”衙役哭喪著臉,“其實我們縣令是不同意他們這麼做的,說是一旦動了平民,他們反了就更站不住腳了,可休屠人以為是我們家縣令怕他們自己種糧食就不朝他買了,根本不聽費縣令的……”

  “呸!”

  蓋吳扇了那衙役一記耳光。

  “按你的說法,你們縣令還是好人了?看著治下的百姓被抓進山里而無動於衷,算個什麼縣令!”

  那衙役被打的眼冒金星,整個人也怯了下去:“我……我就是個跑腿的,上面吃肉,我們吃點骨頭,哪裡管得到這些大事!”

  “將軍,現在怎麼辦?”

  陳節看了看山谷里被墾了一半的農田,還有田埂邊亂七八糟的糙房子,皺起了眉頭。

  “休屠人還住在裡面,可要是進去就必須驚動這些茅屋裡的人。這麼多看守百姓的休屠人,總會發現我們的。”

  “你說他們掠來的都是壯丁?”

  賀穆蘭問了問腳邊的衙役。

  “也不光是壯丁,還有一些女人……”

  “要女人做什麼?”

  賀穆蘭微微一怔後,立刻反應了過來。

  要女人做什麼!

  要女人還能做什麼!

  媽的,這群休屠人何必要撫,直接殺了才幹淨!

  隨著力氣的回覆,賀穆蘭感覺到了花木蘭和自己都曾壓抑過的那股暴nüè之氣。她幾乎是握緊了磐石的劍柄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即便是這樣,她腳邊蹲著的衙役也被她可怕的表情嚇了個半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計劃改變,先去茅屋那邊救人。”賀穆蘭做了個深呼吸,對著身後的虎賁軍命令道:“若是我們挾持了金崖要求休屠人投降,他們很可能也拿這些百姓做把柄反過來要挾我們。我們不是強盜,不能做和休屠人一樣的事情,到時候反倒束手束腳。茅糙屋那邊都是壯丁,救下來對我們也算是個助力。”

  “將軍不必解釋這麼多,您說,我們大伙兒做就是!”

  一個虎賁軍立刻低著聲音效忠。

  賀穆蘭之前表現出的力量和智慧已經足以折服這些精銳,向他們表明她無愧於“虎賁左司馬”的身份。

  賀穆蘭向衙役那邊問了下茅糙屋那邊的人數,晚上在那邊看守的大概有五六百多人,被關押的則是一千多人,白天由大隊休屠人看守著出來工作,晚上就被捆住手腳。

  以一百對五百,不可能一點騷亂都沒有。

  賀穆蘭低聲吩咐了幾位虎賁軍,告訴他們若是實在不得已引起了騷亂,乾脆就直接放火燒了這些茅糙屋,做出動亂是起火造成的,能爭取一點時間爭取一點時間。

  一百多號人趁著夜色溜到茅屋附近。說是茅屋都抬舉了它們,不過是一些木頭和亂糙胡亂堆出來的遮蔽之物罷了,想來連這些茅屋都是這些百姓自己搭的。

  可沒聽說過休屠人會造房子。

  讓百姓住糙屋,他們自己住木屋和帳篷,這是想效法匈奴時期,建立奴隸制度,將這些百姓當成奴隸?

  賀穆蘭一聲冷笑,抬臂往前一揮。

  “上!將這裡給我攪個天翻地覆!”

  “是!”

  以賀穆蘭為刀尖,一把寒光凜冽的兇器在這個夜晚誕生了。

  正如賀穆蘭所說,這種毫無遮掩可言的茅糙屋簡直是一踢就倒,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他們刀刃所向之處,茅屋紛紛被破開,露出裡面被捆著的壯丁們以及那些看守的休屠人。

  休屠人也是人,壯丁們手腳都被捆著,外面又有來回巡邏的衛隊,他們自然也就安心的睡覺了,正是這種大意讓他們在睡夢中送了命。

  被捆住手腳的壯漢們一個個衣衫襤褸、餓的瘦骨嶙峋,很多身上還有被鞭打過的痕跡,看起來真是慘不忍睹。

  賀穆蘭等人提著武器進了破帳篷破茅屋的時候,這些被捆住手腳的百姓都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我們是魏國虎賁軍花將軍麾下的將士,奉命前來援救百姓。還有一把力氣願意跟我們殺人的跟在我們身後,不能殺人的速速往百戰崖方向跑,有我們的兄弟可以接應。”

  虎賁軍們速度極快地砍斷了縛住他們的繩索,一邊說明了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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