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整個虎賁軍里唯一的外人就是赫連定,而且陳節和那羅渾找來之前,只有赫連定在附近,若賀穆蘭真有個萬一,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所以赫連定心中七上八下,伸出手來摸了摸賀穆蘭的額頭和雙手,臉色也變得不好。

  “倒像是在發燒!他可是得了風寒,一直都撐著沒說?”

  “沒見他咳嗽,也沒有打噴嚏。我家將軍身體極好,我沒見過她生病!”

  兩人心亂如麻,待那羅渾用讓人咋舌的速度把那醫官背了上來,那醫官一探脈,驚慌失措地說道:“這……這分明是將死之人的脈相啊!”

  一句話炸的三人張口結舌,陳節更是當場就跳了起來:“你開什麼玩笑!哪有人泡個澡泡死的!”

  每個正規軍中都有醫官,這醫官並非黑山出身,乃是太醫監特意指派來的跌打醫生,最為擅長治療外傷和跌打傷勢。

  他擅長軍中之傷,卻不代表他就不會醫治其他病症。一個人若是將死,新陳代謝就會變得極慢,從脈搏到呼吸都幾近斷絕的地步,他從醫多年,只是伸手一探,便知道這脈相是彌留之際的脈相,當場嚇得不能言語。

  這醫官也是有本事的人,當場取出幾根金針,在賀穆蘭的要穴上刺了下去,激發了她求生的潛能,沒過半晌,賀穆蘭終於幽幽的轉醒了過來。

  賀穆蘭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都是人,立刻就知道壞了。

  她在黑山時,經常在狹小封閉的屠宰間泡澡,已經養成了無論什麼時候都保持絕對警覺的習慣,即使再怎麼疲累,假寐一會兒也不會直接睡過去。

  而且以她超人武藝所帶來的五感,但凡十步之內有人,就算是睡著了,也肯定就會驚醒。

  可現在她醒了過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全身的脈搏痛的都像是要炸裂開來,偏偏四肢無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挪動,簡直就像是魂魄已經離體,這身體雖是她的,卻完全已經沒有支配能力一般。

  “將軍,將軍?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陳節見賀穆蘭已經醒了,可半天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驚得連連大叫。

  賀穆蘭全身上下都如同針扎刀絞一般的疼痛,臉上的肌肉和經脈猛然暴起,喉嚨里也發出“嚯嚯嚯”的聲音,讓見者無不駭然。

  偏偏她頭腦應該是清醒的,聽到陳節的問題,雖不能動,可眼珠子還是上下動了動,表示聽得見。

  那羅渾是個陰狠的脾氣,當即拽住那醫官的衣衫,惡狠狠地逼問道:“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變成這樣!你不是太醫出身嗎?趕快把將軍治好!”

  可憐的醫官被丟到賀穆蘭腳下,探了一會兒脈,有些不確定地說:“看起來倒像是中風,可她這個年紀,又是練武之人,怎麼可能中風呢?”

  醫官滿臉古怪地伸手為她推宮活血,可他的手一推倒賀穆蘭的經脈,賀穆蘭頓時覺得經脈疼的像是要斷掉死的,痛苦之色更劇,甚至整個身子都開始劇烈的抖動,嚇的那醫官連手都不敢伸了。

  “這可怎麼辦,花木蘭是一軍主帥,偏偏在這裡得了這個惡疾,這下連動都不能動,還如何平叛?”

  赫連定皺著眉頭。

  “我看休屠人那裡也別去了,趕緊套輛馬車,把人送到長安或平城去求醫要緊!”

  “一定是你!我家將軍出事前,只有你在附近!你是不是給我們家將軍下了毒!”那羅渾脾氣一起,立刻揮拳朝著赫連定的臉砸了過去。

  赫連定是什麼人?他成名時,那羅渾還是個到處要糖吃的小屁孩而已,對方一記重拳襲來,赫連定不過是伸出手在他的手肘處一扭,那羅渾就痛得傾倒到一邊,手臂也火辣辣的疼。

  “赫連公,我家將軍這麼信任你,甚至邀你一同來胡空谷,你竟害他!”那羅渾破口大罵:“你全家一百多口是我家將軍收斂的!你那兒子躲在武英殿,要不是我家將軍相護,早就在夏宮大亂的時候被宰了!這次你失蹤,也是我家將軍率軍千里迢迢來救……”

  那羅渾雙目赤紅,儼然把赫連定當成了仇人,地上躺著的賀穆蘭聽得清清楚楚,可她卻知道自己到睡著之前都沒有見過赫連定,而赫連定也沒有動機殺他,所以心中急的要命,偏偏連舌頭都不能動彈,急的滿頭大汗。

  赫連定聽著這荒誕的指責,忍不住冷哼一聲:“我要殺了花木蘭,大可以趁他沉睡之時下手,何必要伸頭讓你們知道?而且正如你所說,她對我有恩,我和他無仇,為何要下殺手?”

  “你……”

  陳節聽得兩人爭執,頓時頭疼。他見賀穆蘭滿臉痛苦,心中更是又驚又懼,趴下身子,在賀穆蘭耳邊小聲的說道:“將軍,你衣服全是我穿的,其他人沒有看到。可是你現在不知是何病症,我們不能讓你就這麼睡在這裡,等會我和那羅渾把你扛到營中去,若有冒犯,你多見諒……”

  賀穆蘭聽到“衣服全是我穿的”云云,就知道他和若干人、寇謙之等人一般,已經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心中忍不住一嘆。

  等到陳節和那羅渾把她抬起來的時候,她自然是痛的幾欲暈死過去,全靠著毅力咬牙苦撐,直到把她送到山下的營中。

  一路上,所有還在山上泡澡或者閒逛的虎賁軍見到賀穆蘭被抬著下山,皆是驚駭莫名,有的甚至在想山上是不是有什麼歹人,還是將軍糟了什麼暗算——這很有可能,畢竟已經靠近胡空谷了,而雜胡神出鬼沒也有可能。

  大戰前夕,主將受傷,這對全軍的士氣都是極大的打擊。無論陳節和那羅渾等人如何想要按下這件事,噩耗還是傳遍了虎賁軍中。

  高深和蓋吳聞訊趕到軍帳,見賀穆蘭全身赤紅的躺在營帳間的地上,只有一雙眼珠子能動,其餘各處僵硬如鐵,一聲驚呼就跪倒在地榻前仔細端詳。

  高深開口向陳節問清了始末,再見赫連定臉色鐵青的站在帳子裡的一個角落,只得開口先行賠罪:“赫連公,末將原本不該冒犯你,可是此事關係甚大,前後又都只有赫連公你一人知道花將軍的事情,所以我們不得不將你‘保護’起來……”

  他對自己的幾個心腹衛士一個眼色:“來人啊,保護赫連公去營帳休息!”

  說是“保護”,其實是軟禁,赫連定臉色再壞,也抵不過長安衛加虎賁軍的眾多好手,只能面如寒霜地被壓了下去。

  他怎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好奇加好意跟著賀穆蘭一起出行,為何莫名其妙的就捲入一場暗殺里去。

  是的,他不認為賀穆蘭是身染惡疾,也不認為她是泡溫泉泡成了這樣。他一生經歷不知多少詭秘之事,舉凡下咒、下毒都曾見過,這賀穆蘭乍然不能動彈,已經超脫了俗事的範疇。

  這一夜兵荒馬亂,幾位醫官反覆研究賀穆蘭的病症,甚至取了指尖血驗毒,排除了中毒的可能。盧水胡人里有不少奇人異士,包括蓋吳自己都認識□□,他們全部都過來看過,紛紛表示賀穆蘭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中咒,倒像是中了邪一般。

  這推論太過滑稽,尤其現在要去征討休屠人,休屠人曾經掌管的是匈奴王庭的祭祀,祭天的金人便是由他們保管,這結論只要傳出,虎賁軍肯定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一點也不敢透露出去。

  這一夜對於賀穆蘭來說極為難熬。她渾身上下承受著幾乎讓人崩潰的拉扯之力,經脈里流的倒不知是血液還是熔漿,恨不得就像一開始一般昏迷過去,也好過這般在痛苦和僵硬中掙扎。

  在極為痛苦的時候,賀穆蘭不得不靠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減輕痛苦。

  她想過是不是庫莫提發現了她那天去過牢獄,所以乾脆給她下了毒,可隨即就推翻了這個結論。

  她離開長安一天一夜才開始發作,什麼毒能夠延遲發作這麼久,而且毒性偏偏又如此之烈?這違背藥學的常識。

  她還想過自己泡的溫泉里是不是含有過量的硫化氫,以至於自己硫化氫中毒。但她自己就是法醫,知道硫化氫中毒咽喉部應該有燒灼感,並且出現癲癇和意識模糊的症狀,可她意識比平時甚至還要清醒,也不曾抽搐過……

  賀穆蘭東想西想,眼珠子不停的顫動,在一旁伺候的陳節看著心中大悲,趴在賀穆蘭的枕頭淚如雨下:“將軍,將軍!若要讓我知道是誰如此害你,一定將他腦袋給擰下來!若不是我和那羅渾找到山上去,你一個人躺在那荒郊野外,怎麼能活下來?”

  他抹了抹眼淚,又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悄悄說道:“將軍,我知道你的秘密啦,你放心,除了我以外,那羅渾和赫連公都不知曉。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將你好生生地送回家去,不讓其他人知道你的秘密……”

  陳節哭的哀痛,賀穆蘭的眼睛斜著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近似於笑的弧度來。

  若是賀穆蘭沒事,陳節發現她是個女人,被這樣的目光一掃,一定是羞得面紅耳赤。可他乍知道了賀穆蘭的秘密就遇見她瀕死之時,再多的慌亂和羞蘞都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如今想著的只有如何讓賀穆蘭儘快好起來,如何離開這個荒郊野地去給賀穆蘭求醫。

  “按老子說,就是那赫連定的jian計!我們去平休屠,根本不需要他跟著,他好生生的為何要拋下護衛和兒子跟了過來?!跟過來也就算了,一路給我們指引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就算其他人想追到我們都是沒法子!”

  一位虎賁軍的將領怒不可遏的罵道:“花將軍去偏僻的地方洗澡,其他人都找不到,為什麼偏偏赫連定就在附近?若不是他偷偷跟著,能找到花將軍?”

  另一個人叫的比他還大聲:“媽的!老子就說好生生為何要讓我們泡溫泉,原來是想把我們全部支開,好對花將軍下毒手!我們也都是豬腦子,見到這熱泉就昏了頭了,竟沒有一個人跟著花將軍!”

  “花將軍的左衛率和親兵都是飯桶!花將軍吃喝拉撒,哪怕衣食住行,他們都應該貼身保護才對,竟讓他一個人去洗澡!”

  “陳節,你給老子滾出來!在右軍的時候你不是機靈的很嗎?怎麼將軍洗澡,你不去伺候,光顧著自己享福了!”

  “把赫連定殺了,替將軍報仇啊!”

  亂七八糟的喊聲響成一片,帳中的陳節和那羅渾吃了一驚,蓋吳和盧水胡人們都是直腸子,聽了外面的喊殺聲竟拔了刀真想去把赫連定宰了活祭賀穆蘭,急的賀穆蘭喉嚨里“咦啊啊”的聲音大作,恨不得翻身而起,出去甩他們七八個嘴巴子。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