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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以他的性格,又為何還把他們派到各地的軍中去歷練?

  而他父親,當年未必就真的怨恨伯父。

  只是這些道理,說給姑姑這樣的人聽,終究是說不進去的。

  一時間,庫莫提真的感覺疲憊萬分。

  他自己選擇一條幾乎是註定要孤獨終生的道路,而在這條道路上,沒有任何人能和他同行。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最適合的局面,一邊又要擔心世事的殘酷破碎了那一位的雄心,以至於他獨立支撐了這麼久,已經到了撐不下去的地步。

  而如今得知和自己血脈最近的親人之一竟也選擇了背道而馳,甚至於到了禍及全家的地步,他開始有些心灰意冷。

  “我如此掙扎,不過是想所有親人都過的和樂罷了……”庫莫提喃喃自語,“就連這最後的虛偽,都要給撕破嗎?”

  “庫莫提,你在說什麼?你大聲點!”端平公主看侄子臉色陡然變得灰敗,心中也惴惴不安。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和姑姑說,說話啊!”

  “姑姑,從昨日下午開始,不停的有人進府投函,或是贈送禮物。為了掩人耳目,還有半夜叩門的。我真是有一日一夜不曾合眼了……”

  他長嘆一口氣。

  “您是我的親姑姑,只要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會讓王斤送死。可我素來不是個說大話的人,我只能說,我盡力……”

  他一邊客客氣氣地做著保證,一邊將泫然若泣、蓬頭垢面的姑姑往外領,直到一路親自將她推到大門口,這才目送著她登上馬車,返回自己所在的公主府去。

  “這平城,真是沒法呆了……”

  庫莫提矗立在晨風之中,只覺得遍體生涼。

  “王爺……”一個侍衛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在長安的屈突回來了,因為您有客,所以在後面的小院裡等著。

  “他回來的正好,我正要細問長安之事!”庫莫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轉身回了府中。

  也不知道這位黑山大將軍和那個叫屈突的說了什麼,只知道他沒有多久便匆匆入宮了一趟,而後便直奔中書郎游雅所居的昌平坊。

  游宅。

  “什麼?今天就走?我我我我還沒收拾呢!”

  庫莫提來時,游雅正和自己的族侄下棋,他見了游雅之後就直接表明來意,恨不得直接幫游雅卷一捲鋪蓋卷才好。

  “黃頭公,實在是無法再呆了。從陛下下旨之後,我的府中每天都有人來叩門,您看晚輩這眼下的黑影……”

  庫莫提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陛下也擔心久了要再生事端,已經允了我今日出京。反正鷹揚軍和虎賁軍都在京外大營里駐紮,我二人乾脆現在就領軍出發吧!”

  游雅的小名叫黃頭,大了以後,和他親近的人都稱呼他為“黃頭公”。

  庫莫提能直呼“黃頭公”,是因為游雅的祖父就是少時評價他“沒有悟性”的那位漢學太傅,他小時候就和游雅有過接觸。

  游雅看著庫莫提滿臉疲憊的樣子,不由得吶吶道:“什麼?竟有人去找你關說嗎?怎麼我府上還清淨的很……”

  他似是才領悟過來,立刻拍案而起。

  “不對!為什麼我府上這麼清淨!”

  難不成他們都認為他這個副使做不得主?

  “黃頭公素來剛正,我卻是個以寬厚待人的……”庫莫提見這位黃頭公氣的要掀桌子了,趕忙安撫。

  “他們自然知道找您沒用……”

  這話一說,游雅心情才平復了一點,可面上依舊有難色:“總要讓我和夫人囑咐幾句,還有我家中的兒女要交代學業……我要出門,衣衫鞋帽還要收拾……”

  他一項一項的說來,直說的庫莫提大感頭疼,就連他身邊的少年都忍不住開口打岔:“叔父,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便是有多少東西,府中這麼多人,準備起來也快。您去和嬸嬸、僧奴他們告別,我去前院替您準備車馬,您再吩咐幾個管事娘子和管家,把您的行李撿出來就是了!”

  這少年說話條理分明,又能分的清主次,庫莫提頓時對他生出了好感。

  “此子甚是聰慧,他稱呼您叔父,難不成是廣平游太守的……”

  “非也非也,此乃我族中一位遠親之後,按照輩分,我正是他的叔輩。他今年才十三歲,卻父母雙亡,在族中艱難度日,我去年回鄉祭祖,看他確實有才,便把他帶了出來。我準備明年推薦他去做個中書學生,學些東西。”

  “他還在為母守孝,所以不能出去見客,也不能進我的家學讀書。他天性聰穎,我怕荒廢了他學業,便把他帶在身邊,先充當了這個先生。”

  游雅讓這個身穿粗麻白衣的少年對庫莫提行禮。

  “游可,見過潁川王。”

  “游可見過潁川王,王爺安好。”

  麻衣少年在游雅的引見下對庫莫提行禮。

  “能由黃頭公親自教導,比什麼先生都要好了。”

  按照輩分,游雅的祖父是庫莫提的老師,他和這少年是同輩,所以便回了個平輩的禮儀,兩人就算是正是認識了。

  “來的匆忙,沒帶見面禮。這樣吧,你明年做中書學生的薦書,便由本王來寫。”庫莫提笑了笑,“就拿這個充當見面禮了,可好?”

  “大好!大好!再好不過了!”

  游雅替族侄謝了庫莫提,見庫莫提不停地看向門外,便意會了他的意思,匆匆忙忙跑去後院和老婆孩子告別。

  游可和庫莫提身份相差太多,一個是家道中落、落魄到要靠遠房族叔救濟的少年,一個是年少得志,獨領一軍的宗室王爺,自然沒有什麼好聊的話題。加之庫莫提確實著急,開口一催游可,後者也就順勢出了前廳,去找伺候車馬的下人了。

  正如游可所說,時間雖然急,但游雅家中奴僕成群,不過幾刻鐘的時間東西就全整理好了。游夫人不放心游雅獨自在外,還派了兩個長隨四個侍衛護送他,被他推辭了,最後好說歹說,也只帶了兩個長隨。

  跟著大魏的鷹揚軍和虎賁軍去夏地,若是連兩軍都護不住他,就算再帶四十個侍衛又有什麼用?

  游雅辭別了家中妻子和兒女,正跨馬想要出發,卻見游可有些羨慕的看著他的幾個孩子圍著他的坐騎亂竄,心中不由得一軟。

  游可和他說起來是親戚,事實上之前從未見過面,他將他帶上京,安置在府中,按照輩分,人人都稱呼他為“七郎”,可心裡依然還是不怎麼看重他的。

  莫說府里的下人,就算他的夫人,也無法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待他也就是一般的客人罷了。

  他在平城時還好,至少還能時時照拂到他,等他走了,後院是嬸母,游可自然是不能經常去拜見的,而他的兒女還小都還沒挪出院子,游可想要經常見也不方便,他又不能出門見客,只能閉門讀書,這麼一想,這孩子這段時間在這府中,還不知道要有多麼無措。

  游雅自己也養過孩子,分外見不得同族的孩子受苦,見游可一身麻衣身子單薄的站在門口送他,心中那根弦還是被觸動了,突然勒住馬韁繩側身問庫莫提:

  “將軍不介意我再帶一個人吧?”

  “咦?自是無妨。”

  “我要帶的人,身上帶孝。不過軍中出行,帶孝卻無所謂了。”軍隊是不避諱守孝之人的,否則真打起仗來,難道將軍家裡死了人就去奔喪,打仗的事不管了嗎?

  游雅對檐下的少年招了招手。

  “游可,你過來。夫人,去找人把游可的馬和常備的衣衫送來。”

  “啊?郎君你說什……”游夫人張嘴剛要問,卻見庫莫提似有不耐地將眼光掃了過來,頓時住嘴依言而行。

  沒過一會兒,幾個奴僕捧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和一匹花馬出來,那花馬渾身雜色斑點,站在游雅和庫莫提的名駒身邊猶如走錯了地方,連它自己都不安的刨著蹄子。

  游可得知自己居然也能跟著去長安,也顧不得有沒有什麼失禮,和嬸母與弟弟妹妹們道過別就跨上了馬,神情極為興奮。

  一行人快馬加鞭,在正午之前就出了城。

  等到午時一過,早已得到命令的大軍立刻開拔,沿路又有州府補給,只帶了十天的糧糙就輕車簡從的向著長安而去。

  ***

  長安。

  “什麼?陛下派了庫莫提來?”拓跋素皺著眉頭看完了驛站飛馬送來的急報,“王斤的嫡母是庫莫提的親姑姑,派他來不是就為了饒他一命嗎?可惡!這樣的人有什麼徇私的!”

  拓跋素將急報往案几上一扔,滿臉怒色。

  “潁川王向來秉公職守,也許常山王多慮了。”賀穆蘭卻不認為以庫莫提的性格,會為了這麼個人物徇私枉法。

  更何況拓跋燾會放心派他來,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與其說賀穆蘭是信任庫莫提的人品,不如說是她信任拓跋燾的決斷。

  哪怕庫莫提來了真把王斤放了,那也是拓跋燾的決定,絕不會是庫莫提迫於私情。

  “你倒是做坐的住!這位可是每天在牢中對你破口大罵,若真讓他出去了,你今後就豎了一群敵人。”

  拓跋素有意向她說明事情的嚴重。

  “王斤如今已經是國公了,再有大房的爵位,若他不死,遲早又能爬上來!”

  “那又如何呢?”

  賀穆蘭笑著謝過拓跋素的好意:“我是武將,我的職責便是替陛下開疆拓土,鎮守一方,雖說王斤想要謀害我的性命,但我畢竟不是審理此案的官員,就算他真的被釋放了,我會接受。”

  她看著怔愣的拓跋素,接著說道:“更何況,也許結果並沒有這麼糟糕。”

  “希望如此吧。”

  拓跋素對此不抱信心。

  “對了,花將軍,聽說你還沒有婚配,可是如此?”

  “咦?”

  “我姨娘家有個表妹……”

  哦,不……

  救命,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對了,花將軍,聽說你還沒有婚配,可是如此?”

  “咦?

  “我姨娘家有個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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