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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醒了。”

  高深揮刀劈下,暢快地大笑了起來。

  “他們醒了!哈哈!他們終於醒了!”

  ***

  太守府。

  王斤原本已經退入府中,開始搬動庫房收拾細軟,準備要逃,可剛剛被護衛們送到門口,又嚇得退了回來。

  整座太守府的府外,每個街道、每個路口,全部都擠滿了百姓。胡人的政權都不禁武器,他們拿著家裡的刀槍棍棒或是弓箭,齊齊都涌到了太守府外,將太守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下王斤莫說想要逃出去,哪怕是伸個頭,也會被憤怒的百姓給打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斤也算是做到了常人所不能。魏國治下幾十年,還沒有那一次百姓齊齊圍攻太守府,將太守逼得不敢出門的。

  民不惹官是百姓們慣常的容忍,可這王斤實在算不得好官,平日裡貪贓枉法,不可一世,經常強迫百姓為他服徭役,動輒抄家搜刮奇珍異寶,早已惹得長安城怨聲載道,就差一把火了。

  這裡也不乏夏國原本的舊臣或鄉紳,因為王斤的治理太過不堪,便率了護衛和家丁一起鬧事的,所謂人一多膽子就壯,不是每個人都有高深那樣的膽量,可一旦幾千個人,幾萬個人站出來,那氣氛互相感染,就連老弱婦孺都跟著站了出來,一起齊聲討伐那王斤。

  賀穆蘭等人在牢獄外聽到太守府外震天的高喊,知道他們已經請到了最強大的援軍,其結果也自然是一目了然。

  私兵和長安城的守衛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向全城的百姓揮動屠刀。更何況賀穆蘭和高深很快就舉著將牌平息了城中的不安,讓守衛各司其職,百姓們也聽從高深的勸告沒有真的砸了府衙,或者把王斤千刀萬剮。

  王斤是賀穆蘭親自殺進太守府綁了出來的,除了幾個武藝頗高的侍衛,跟隨在王斤身邊的心腹早就在賀穆蘭進太守府後院之前就落荒而逃。

  而這幾個侍衛也是有趣,看起來像是拼命抵抗,可賀穆蘭剛剛出手就知道他們留了手,果不其然,三四招之後,他們就吐血的吐血,中刀的中刀,躺倒了一地。

  原本關著賀穆蘭等人的那件鐵牢,如今正關著王斤。

  高深敲響晨鐘之時,城門自然跟著晨鐘的警報打開了,他派了幾個認路的百姓一路向著統萬而去,沿路報訊,將王斤的所作所為昭示天下。

  這些百姓一路報訊,一直到跑進了統萬城,靠著高深的信物見到了拓跋素。

  拓跋素是鎮守夏地的大將,得到報訊後驚得當天就發了兵。

  花木蘭是陛下的心腹愛將,長安城是赫連定的發跡之地,無論哪個有一點損失,他這個大將軍也不用當了。

  在這幾天賀穆蘭也沒有閒著。狄子玉帶著的羌人在動亂時想跑,卻被太守府守著的百姓給綁了送了回來,也一起下了獄。

  得知長安的動亂,羽林軍星夜趕路趕到了長安,因為有知道內情的玉翠在這裡,所以赫連止水和玉翠一刻都不想耽誤,在羽林軍到的那一天就由蓋吳等盧水胡指引著去杏城接回赫連定。

  賀穆蘭應該要跟著赫連止水和玉翠等人一起接回赫連定的,拓跋燾派她出來調查此事,本就是想要讓她再刷一輪聲望,順便賣赫連定一個救命的人情。

  可長安現在的局勢卻讓她不能離開。

  一來牢獄裡的狄子玉等人必須要由她和盧水胡人們親自看管,二來賀穆蘭不相信王斤殺人滅口只是為了黃金,有些事情,她還需要細細盤問。

  加之長安發生了動亂,高深和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她脫身之後一走了之,便失去了仁義。

  更何況王斤犯了眾怒,引起全城百姓圍了太守府,他下獄後,拓跋素沒來之前,賀穆蘭就是長安城官職最高的軍中將領,必須要負責坐鎮長安城,以防真有前朝餘孽或心懷不軌之人乘機生事,弄的“官逼民反”。

  若真是這樣,那最先出頭的高深肯定要受到重罰。

  原本這坐鎮的事情高深也可以做的,但高深不敢。

  他為了救花木蘭鼓動百姓,那是“形勢逼人”。

  可若是他鼓動了百姓之後順勢接管了軍隊,那就是“作亂”了。

  賀穆蘭也是為了高深的前途,不得不放棄救出赫連定的人情,只讓蓋吳帶路,玉翠和赫連止水為副使,跟著羽林軍去杏城將赫連定接到長安來。

  而她這麼多天一邊安撫長安的百姓,一邊派人前去驛站傳書白鷺官,將這裡發生的事情送入京中去。

  拓跋素第三天上午就率著軍隊來了長安城。

  他原本以為來的時候會看到滿城騷動,秩序混亂,卻沒想到進入長安時,一切井然有序,無論是迎出城外的長安官員,還是城門上依舊戍衛的守城將士,都和發生此事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不,還是有變化的,這些人的“氣勢”不一樣了。

  走在長安街頭的百姓不再愁眉苦臉,為著夏國滅亡後魏國統治而惴惴不安。所有的商鋪門口都披紅掛彩,像是慶祝著什麼。

  小孩子敢跟在軍隊後面偷偷數著幾匹紅馬幾匹黑馬,婦人們敢穿起艷麗的衣服露出嬌媚的面龐徐徐而行……

  拓跋素第一次沒有形象的東張西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使在他統轄的統萬城,也絕沒有達到這種地步。

  不過三天!

  不過三天而已!

  “常山王,您在看什麼?”

  賀穆蘭和高深領著文臣武將迎接了拓跋素入城,見他四下張望,忍不住好奇地開口。

  賀穆蘭也四處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和她剛來長安時,幾乎沒什麼不同。難道說她和高深哪裡做的不好,讓這位將軍不滿了?

  “我在看……”

  拓跋素恍然大悟一般地嘆道:“陛下會如此信任花將軍,果然是有原因的……”

  賀穆蘭一愣。

  “因為治理一地,要比打仗難的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開倒霉的總結會,不知道搞到幾點,今日沒有二更,明日想法子補上,特此告知。

  ☆、第324章 無為而治

  拓跋素的稱讚,賀穆蘭自然是擔不起的。

  可大概對於大部分鮮卑人來說,治理地方都是短板,所以賀穆蘭無論如何說明她沒做什麼,拓跋素都用一種“花將軍你別謙虛了我知道你能文能武”的表情望著她。

  望著長安城百姓“我保住了這個城市我光榮”而昂首挺胸的姿態,賀穆蘭忍不住嘆息一聲:“常山王,並非我做的多,相反的,正是因為我什麼都沒做,這些百姓才如此安穩。”

  “嗯?”

  常山王不懂她的意思。

  “常山王應該比我更了解這樣的情景吧?您東征西討,征服了無數城池,自是應該知道當一城初定時,最希望的,不是破城之人如何廣施仁政,而是什麼都不做。”

  賀穆蘭莫名的想起遠在陳郡的袁家鄔壁。那時候那位袁放家主已經被中原屢屢換主嚇破了膽子,以至於無論兩邊如何以利誘惑,他都固守鄔壁,妄圖一直保持中立。

  “什麼都不做嗎?談何容易……”

  常山王今年也才二十多歲,這和拓跋燾喜歡任用年輕的宗室有關係。不過拓跋一族十幾歲時就開始戎馬生涯,常山王年紀不大,其實和拓跋提等人一般,已經在軍中從軍了十年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語笑嫣然的婦人們,搖了搖頭:“軍隊是野獸,在戰場上會把所有的野性全部迸發出來,我們鮮卑人多用動物的名字取名,為何?便是要借用這種野性來征服敵人。而這種野性在戰爭過後卻是災難,即使是再厲害的將領,若是強行壓抑手下士卒的這種瘋狂,都會被其反噬。”

  “長安城之前有赫連公坐鎮,所以百姓不能理解這種野性的可怕,以至於他們認為魏國就是另一群蠻夷僥倖得勝而已,他們有的甚至認為用不了多久,也許就會又有什麼國家再讓他們換一次天……花木蘭,你莫覺得不以為然,我在長安鎮守過月余,知道這些百姓的想法……”

  常山王說,“能讓他們變成這樣滿懷信心,花木蘭,你居功至偉。”

  “非我之功,而是高校尉之功。若不是他東奔西走,安撫百姓、昭示眾人,即使我再如何厲害,也做不到這樣井井有條。天知道,我雖是什麼將軍,可手底下到現在還沒來人呢……”

  賀穆蘭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只是在這幾天領了兵權而已。等陛下的旨意一到,我就要乖乖回京了。”

  高深是拓跋素推舉上去的,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人馬。在鮮卑人的習俗中,誰有提攜之恩,被提攜之人就會打上誰的烙印,比如庫莫提提攜過賀穆蘭,再比如說古弼提攜過若干人,亦或者崔浩收了狄子玉為弟子。

  賀穆蘭推舉高深的功勞,常山王與有榮焉。王斤不是靠譜的人,拓跋素從第一天就知道,可他又不能直接反對,否則一來得罪了他的姑姑和姑姑一系的拓跋提派系,二來又有奪/權之疑,所以只能先將高深安在長安,頗有監視王斤之意。

  今日這場大變,在常山王看來遲早會發生。但在他的推測中,大約是王斤長期橫徵暴斂後,會導致長安的百姓出逃,當逃的人數多了,他再上折舉報,京中必有白鷺官下來徹查此事。

  有高深做證人,又有橫徵暴斂的財帛做物證,王斤之罪必能定下。

  可一切發生的太快,幾乎是王斤才剛剛造成民怨沸騰,長安城的百姓就已經反了,而且反的如此“和平”。

  長安沒釀成大禍,拓跋素心中大定。可長安沒動亂起來,拓跋素也有些遺憾。要把王斤這樣的禍害直接一棒子打死,就憑“妄動軍隊”、“殺人未遂”這樣的罪名,還是遠遠不夠的。

  到了這時,拓跋素不知道是該感激花木蘭,還是埋怨花木蘭了。

  賀穆蘭卻是不知道拓跋素的糾結,也不知道一個長安背後牽扯著整個宗室派系之爭,她為人坦蕩磊落,即使是拓跋素這樣外表豪慡內心細膩的漢子也有意結交,兩人一路談笑不斷,隨之便入了太守府的街道之上。

  拓跋素只是帶兵來平亂的,卻不能干預長安城的內政,不過在見過長安的官吏和將軍之後,他心裡也有了數。

  這花木蘭嘴上說她什麼都沒幹,那也只是對百姓,在場的官吏和將領,只要是王斤那派,或者投靠過他那派的,都沒有出現在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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