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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根本沒有多少空閒的官職可以給後來的寒族立身,軍中也是一樣,為了實缺都能打破頭,散盡家財不過為了一個將位,拓跋燾自然是知道哪怕是自己也沒有辦法讓花木蘭名正言順的快速晉升,那只有從“外交”的路子上讓他熬出資歷來。

  使臣這東西是欽點的,主使由所有大臣一起推舉,副使往往是皇帝自己任命,拓跋燾要用這個法子給花木蘭“鍍金”,順便刷刷諸國之間的威望,彰顯下大魏的武力,沒有人能夠反對。

  再想想花木蘭和高車人交好、又有賀賴氏倚仗,甚至連崔家被他那麼得罪也只敢私底下小打小鬧,這些老狐狸們紛紛覺得花木蘭有“折節下交”的必要。

  “來啊,去把三郎、五郎叫來!”

  “來人啊,去把阿諾叫過來!”

  “來人啊,去把……”

  一時間,各家的子侄紛紛被長輩喚入書房,究竟被吩咐的是什麼,那就只有彼此才知了。

  武昌殿。

  “怎麼樣,沮渠牧犍的臉色如何?是不是很難看?”

  拓跋燾笑著看著回宮回話的素和君,又接著問:“花木蘭可還滿意我送的宅子?”

  “是,很難看。”素和君笑著說,“而且再三請求我,請我勸說您把曇無讖大師送回使館,還要送我十斤金子,那金子我收了。”

  “哈哈,他肯定不知道你是光收不做的大騙子,否則哪敢給你這個!”

  拓跋燾臉色大好,高聲笑了起來。

  “哎,誰叫魏國的同僚們現在都不慷慨了呢?臣好不容易撈到一點進項,陛下就別笑話了。”

  素和君見拓跋燾心情大好,也就順毛擼了一把。

  “不過花木蘭看起來不但不高興,依我看,她晚上大概連覺都睡不著了。”

  “哦?為何?”

  拓跋燾知道外面許多人家都希望能在平城得一間大宅,這些開國的府宅都沒過百年,並不破敗,任誰得了應該高興才是。

  素和君把自己的眉毛和眼角拉下來,做出一個愁眉苦臉的表情,模仿著花木蘭自言自語的口氣嘆氣道:

  “哎,這要掃到何時?”

  “哎,這麼大的屋子,要鋪多少毯子才能下地?”

  “哎,這麼多花池,我難不成全部種菜?”

  “哎喲!這還有馬廄?這麼大是要養大象嗎?我一共就三匹馬!”

  素和君每說一句,拓跋燾就狂笑一聲,等說到“養大象”云云時,居然笑倒在案桌上,半天爬不起來。

  “哈哈哈,我忘了,我忘了……哈哈哈哈,我忘了虎賁軍還沒到……哈哈哈,花木蘭晚上確實睡不著了……她肯定恨不得再買一間屋子,把東陽侯府的舊宅給鎖起來吧?哈哈哈哈……”

  素和君點了點頭:“陛下料事如神,不過她想的更多,她問我,這宅子能不能賣了換錢算了……”

  “她敢賣,也沒人敢買那塊地啊!”拓跋燾捂著肚子繼續笑道,“她還是不太懂這宅子為何我要賜給她,哈哈哈,你怎麼不和她說說?”

  素和君抽了抽臉皮。

  “我才說讓她看看,她的眉頭都皺的能夾死人了,我若說讓她一定想法子住進去,我真怕她以為我們在逼她傾家蕩產,乾脆跳了湖……”

  他覺得花木蘭看著那些殘荷敗柳的表情,真的像是乾脆跳下去死了算了。

  拓跋燾想像了一下,又伏案大笑,直到笑的肚子疼了,這才挺起身子。

  “她和我剛剛登基那會兒一樣,口袋裡窮的叮噹響,到處還要補貼,不打仗的時候聽到哪裡要錢就想跑,打完仗一分贓就覺得自己虧……”

  拓跋燾笑著隨口說了幾句,替賀穆蘭想了想,發現她還真的沒什麼能撈錢的法子,不由得也開始發愁。

  “我能繞過大臣送她宅子,卻不能再給她錢財去置辦宅子。這將軍府,必須她自己想辦法立起來。”

  拓跋燾單手托腮,細想了一會兒。

  “花木蘭有什麼可以換成錢的呢?”

  “賣苦力。”

  素和君打趣。

  “噗!”

  拓跋燾噴笑,一隻手捂住肚子。

  “你莫再哄我笑,肚皮要破了!”

  拓跋燾自己就是窮過來的,十六國北燕有鹽,胡夏坐擁關隴,北涼和西域通商,魏國沒占下劉宋在河南的諸多郡縣時,窮的掉渣(魏國的疆域一開始在山西到內蒙古境),北面要和柔然打,四周一圈強國,錢都是掰著花。

  “我登基那時候,也是想辦法在各家門閥手中騙錢用……”拓跋燾突然懷念起自己剛剛登基的時候,“那些老狐狸知道我是在騙錢,可還是給錢給人,只因為他們相信我能當個好皇帝……”

  拓跋燾心中一暖,頓時覺得那些一天到晚在朝堂上指著他鼻子罵,或者吵得他腦仁子都疼的大臣們其實也是很可愛的。

  等國家富裕起來了,怎麼就不可愛了呢?

  “借錢……借錢……我是皇帝所以他們借我錢……花木蘭有什麼值得借的呢?”拓跋燾點了點太陽穴,開始思考。

  “花木蘭沒錢還……她也不能欠人情……”

  拓跋燾想了一會兒,眼睛突然一亮!

  “有了!”

  拓跋燾喚了素和君過來,“你等會去下庫莫提府上,和他傳達,就說魏國的大英雄花木蘭窮的連房子都住不進去,只能和沮渠牧犍擠在一處館裡,說不定哪一天又糟了毒手,還被別國笑話……”

  素和君一字一句的記住了,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他明日府上有小宴,交好的大族子弟都會去,你和庫莫提一說,他必定知道是什麼意思。”

  拓跋他越想越覺得得意。

  “當年那些騙錢的法子還是我們一起想出來的,他做的忒熟!那些老傢伙們肯定也想此時和賀穆蘭交好,苦無沒有機會,讓他順水推舟一把!”

  “陛下的意思是?!”

  素和君猛然悟了,心中不由得又羨慕又嫉妒。

  這花木蘭何德何能,能讓大魏上下這麼多人為她煞費苦心。

  莫非這世上真有天生的“君臣相得”,還是正如寇謙之所說,武曲生來就是伴著紫微的,兩者相輔相成,天生如此?

  素和君一邊羨慕著花木蘭的好運,一邊搖著腦袋,替拓跋燾跑腿去了。

  他堂堂一個侯官令,每次碰到花木蘭,竟淪為傳令的伯鴨官。

  真是嗚呼哀哉!

  ***

  兩日後。

  “將軍將軍,您快去昌平坊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陳節慌慌張張地衝進屋子,對著賀穆蘭叫道:“末將去給宅子量門口尺寸,差點回不來!”

  賀穆蘭聽了也是一驚,“唰”的一下站起身子。

  “出了什麼事?別慌,好好說!”

  “昌平坊里突然來了許多馬車,全停在我們宅子門口了!還有幾個郎君在宅子門口就打了起來。我看情況不對,跳下梯子就跑了,將軍,是不是我們那宅子太惹眼,有使君不高興了?”

  陳節見識也不多,遇到這樣的事情有些慌。

  他家將軍剛剛有些名聲,若是遇到些嫉妒的小人想要上門鬧事,那也是不可能啊……

  賀穆蘭沒聽出馬車和打架能有什麼關聯,但那宅子好歹是拓跋燾賜的,自然不敢隨便,當下從牆上取下磐石,又讓蠻古去後面牽越影,佩劍在身率先走出了房門。

  “走,都備馬,去昌平坊的宅子看看。”

  若真有人在那鬧事,就別怪她不客氣!

  三人騎著馬快馬加鞭趕到昌平坊,還沒到昌平坊門口,就已經看到無數馬車堵在坊門之前不得進去。有的馬車是普通的車子,有的則是載貨的車子,車子後面裝著許多花木、石塊,還有的乾脆坐了十幾個僕人。

  賀穆蘭驅馬到了坊門口,越影踩在鋪著石塊的平整道路上,發出輕快的“得得得”聲,它現在出去奔馳的機會少了,越發想念糙原上追趕柔然人的那些日子,一有機會出來,恨不得跑的飛快,全靠賀穆蘭拉緊韁繩控制。

  坊門口確實如同陳節所說的混亂無比,不但聲音嘈雜,還能看見許多人堵在坊門的街道入口上,互相爭執著什麼。

  因為賀穆蘭幾人是單人騎馬來的,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這條路很寬,堵了幾輛馬車,卻不能堵住馬身,賀穆蘭三人成縱隊駕著馬穿過這群人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們吵架的聲音。

  “我們石頭沉重,該讓我們先過!”

  “就是因為你們石頭沉走的慢,該讓我們先過!我們載的是花,等太陽一大,全曬蔫了!”

  “沒我們的石頭,你們修個屁的花池!”

  “沒我們的花,你修了花池也就是個屁!”

  什麼和什麼?

  賀穆蘭莫名其妙地掃了他們一眼,只覺得一群人不可理喻至極。

  難不成今天有好幾家都要修整房子?若是哪一家修,斷不會都為了一家的工匠打起來的。

  等賀穆蘭一路艱難地擠到東陽侯舊宅的門口,頓時嚇了一跳。

  這一大溜的馬車,竟是都是開到自家門口的空地上的!陳節之前要量門頭借來的梯子,如今正被幾個人抬著搭在院牆上,眼看著這些人要翻牆過府……

  還有幾個身著華服的年輕人圍在大門口的巨鎖前,拔出自己的武器在鎖鏈上砍來看去,嘟嘟囔囔個不停……

  賀穆蘭心中怒氣越來越盛,就算是看不慣她得了一間大宅,如今這樣的舉動也實在太過分了。

  居然還把石頭堆她家門口封路!

  還帶了僕人砸場子!

  翻牆!

  砸鎖!

  呃……帶花來的是做什麼的?

  賀穆蘭僵硬了一會兒,見一個精幹的漢子馬上就要翻進院牆了,忍不住大喝一聲:

  “你們都是什麼人!為何要擅闖本將的宅邸!”

  這一聲石破天驚,嘈雜的大門口突然靜了一靜,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一下子朝著賀穆蘭望去。

  明明占理的是賀穆蘭,可這萬眾矚目的架勢,看的賀穆蘭都心驚肉跳。

  莫說賀穆蘭,便是賀穆蘭座下天不怕地不怕的越影,都突然不胡亂躁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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