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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定真的有可能尋了短見。

  罷了,還是不要告訴她吧。

  賀穆蘭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又看了人二一眼,飄然而去。

  “人一,剛才花將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人二抓住人一的袖子,滿頭大汗地說道:“是不是?”

  完了完了,花木蘭一定知道我知道她的秘密了!

  她一定是想要殺我滅口,可又因為主人的原因不好下手!

  人二一想到花木蘭人性兇器的本事立刻兩腿發軟,靠在人一的身上站不直身子。

  “沒有啊,我覺得那眼神,看起來倒像是……”

  人一回想了下。

  “……同情?”

  她同情什麼?

  是了!一定是同情我要死了!

  人二自己嚇自己,終於無法忍受這巨大的打擊,霎時間天旋地轉,噗通一聲暈倒在了人一的身上。

  “人二,你醒醒人二?你今天到底抽什麼風!”

  帳內。

  若干人將自己埋在被褥里,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臉,一下子像是瘋子一般踢開自己的被子,狀似瘋癲地如是這般了幾回後,忍不住嚎叫了起來。

  “這怎麼辦!這怎麼辦!火長穿的是我和我兄長的褲子!我是不是該負責?不,我要負責的話,我兄長也要負責,看了火長胸的那羅渾也要負責……”

  若干人裹著被子滾了起來。

  “為了火長的名譽,我要誓死保護這個秘密!”

  ***

  若干人的謎團拜狄葉飛的提點所賜,算是被賀穆蘭給解決了,雖然之後又添上了新的煩惱。

  可狄葉飛的煩惱卻無法解決。

  崔浩並沒有逼他,甚至認為他的進步算是巨大的,可是當狄葉飛隨意打開一本書,卻發現自己看不大半的字以後,依然感到深深的羞愧。

  崔浩身邊多是儒士,寬袍大袖,儀表非凡,就連崔浩指派給狄葉飛做“識字先生”的門客,也是道骨仙風,談吐高雅,每每讓狄葉飛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他是雜胡,又長得像是女人,即使穿了漢人的衣袍也是一副奇怪的樣子,反倒是軍中的短衫褶褲更適合他,至少襯托出幾分英氣。

  狄葉飛也曾無意間聽說過崔浩身邊的文臣和隨從等在私下裡說他如何心機深沉,如何攀上崔浩的高枝,如何野心勃勃云云。若不是崔浩身邊那個教他識字的門客開解,怕是他早已衝出去把他們胖揍了一頓。

  如今他雖然得到了通天的門路,可這門路並沒有他想像的美好。殘酷的事實、日復一日的內外壓力,讓他整個人失去了以往的朝氣,整個人死氣沉沉了起來。

  不過一想到等到了平城,他就要正式拜入崔浩門下學習,說不定還能結實許多新的朋友,狄葉飛還是打起精神,揉了揉眼睛,繼續聽這位門客教他習字。

  “狄葉飛,我見你眼窩深凹,氣色大壞,是不是最近又熬夜看書了?”那門客一副不贊同的樣子,“我們白日趕路,晚上你又這麼勞神,會把自己逼垮的。”

  “先生,不礙事,我還年輕,睡上一覺就恢復過來了。行軍打仗的時候,比這時還苦還累都有過。”

  只是那時候有火長相護,他們還能在馬上偷偷睡上一會兒。右軍幾乎人人都有在馬上睡覺的本事,可到了這裡,沒人幫他們牽馬,也沒有人示警,若真的在馬上睡了,說不定前面大軍一停,就要在眾目睽睽下出醜。

  狄葉飛是個要強之人,根本連瞌睡都不敢瞌睡。

  一想到往日在黑營中雖苦累不堪卻也滿懷溫暖的日子,狄葉飛忍不住鼻中一酸,掩飾住自己莫名脆弱的情緒,繼續看著紙上的文字。

  只是那些剛才還清楚的字也模糊了起來,飄飄蕩蕩在他的眼前,他只覺得眼中水光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

  那門客看著狄葉飛這幅樣子,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

  “我們文士刻苦讀書時,也是你這個樣子。不過我們大部分不是軍中出身,身子骨沒你這麼強健,真累到不行的時候,就用這個提神。”

  狄葉飛不明所以,卻沒有拒絕這位先生的好意。他在崔浩身邊幾乎沒有可以說上話的人,因為之前是行軍,崔浩帶的都是家將,那些文人又多是朝中大臣,狄葉飛一個還在等著回京才能得到封賞的年輕人,也只能和門客、侍從這樣的人相處自如。

  這門客經常幫他,也屢屢做出提點之事,此時遞出一個小木盒,狄葉飛也就接了,好奇地打開一看。

  木盒裡裝著的是一種胭脂般粉紅色的粉末,盒中並不全滿,大概只有一半的粉末留下,狄葉飛哪裡見過這種東西,怪道:“先生給我胭脂做什麼?我難道氣色差到要用胭脂掩蓋的地步了嗎?”

  此話一出,門客忍不住大笑,在心中笑話了他幾句‘見不得世面’云云,指著那半盒“胭脂”說道:“這是寒食散,從魏晉以來,高官貴人都用此物提神,常服此物可以通神,若是習作文章之時來上一點,更是能夠達到一種玄妙的境界。此藥長期服食可以強身健體,就是用起來麻煩,吃完後一天之內都只能用冷食,有熱酒發散更好,衣衫和頭髮也得散開,否則熱氣上行,反倒有害。”

  狄葉飛沒聽說過這種東西,所以滿是懷疑地看了看那盒東西。

  “有這種好東西,為何軍中不用?”

  打仗的時候提點神,豈不是大好?

  “你真傻,你以為這一盒煉製容易嗎?我這一盒,足以花費我一年的進項。你知道崔使君身邊的文士們為何都穿著寬袍大袖,面如冠玉?那是因為用了此物,所以要‘行散’。莫說貴人,便是我大魏的武帝(註:這裡指的是拓跋珪,拓跋燾的爺爺)平日裡也服用此物。”

  他一邊說,一邊貌似不經意地用小指挑起一點,送入嘴中。

  沒過一會兒,只見他眼睛奕奕有神,面色也紅潤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質也陡然而變,像是身上被人托著一般,飄飄然若仙人。

  這個門客原本就有一副好皮相,又是常年一身半舊道袍,頭髮披散,此時神清氣慡,頓時說不出的有說服力。

  狄葉飛內心隱隱有些自卑,被這個門客像是看著土鱉一樣的眼神所激,立刻也學著他的樣子用小指挑起一些粉紅色的粉末,送入了口中。

  這一小片粉末不但不苦,反倒有些微甜,粉末一入喉中,狄葉飛頓時精神一震,全身上下也越來越熱。

  他皮膚原本就極白,如今被這“寒食散”一刺激,立刻雙眸綠光瀲灩,臉上也飛起紅霞,那真叫一個艷光逼人。

  這門客服了寒食散原本就有些亢奮,見到狄葉飛食用過的樣子後更覺腹中有一團火在燒,若不是知道這人武藝高超,怕是當場就出了丑了!

  狄葉飛甩了甩頭,發現服了這藥之後果然神清氣慡,倒有些像是以前打仗在生死關頭時全身上下湧現出的那種感覺,頓時笑著和那門客謝道:“多謝先生,確實是好物。”

  因為身上太熱,狄葉飛忍不住學著門客的樣子散發脫衣,只著了一件中衣。即使這樣,他還覺得有些燥熱,便敞開衣襟,露出大片肌膚,果真是舒服多了。

  再看手中的書卷,狄葉飛發現記得十分清楚,每一筆每一划都像是印在腦子裡,更是興奮的眉開眼笑,提起毛筆就開始練起字來。

  那門客給他“寒食散”原本並不是懷著好意,寒食散也不是他這樣的門客用的起的,這其中其實暗含著人性無比的醜惡,是有人授意而為。

  可看到這樣刻苦用功的狄葉飛,再看到他衣衫不整時散發出的可怕吸引力,這門客心中也忍不住同情了幾分,坐在這裡就有些不自在。

  再加上寒食散其實有亢陽之效,初用之人並不了解,可這門客的下身已經開始漸漸升起帳篷,所以在百感交集之下丟下一句“這藥就送你了,不可多用”,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留下提筆如神,之前積累的疲勞也仿佛一掃而空的狄葉飛,依舊神采奕奕地默記著一些生僻的漢字。

  眨眼間,平城就在眼前,拓跋燾下令平城的文武百官攜百姓前來迎接大軍班師回朝,而平城的百官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在悉心準備。

  得了拓跋燾的諭令,竇太后也準備在明日抱著小皇子拓跋晃,帶著後宮嬪妃在宮城迎接皇帝回宮。於是乎,一夜之間,無論是平城還是皇宮都徹底忙亂了起來。大軍在夜晚還能看到平城方向夜晚點著明燈,顯然夜禁在這樣的狂歡之前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懷著既自豪又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十月十九的清晨,三軍跟著儀仗全擺的拓跋燾,緩緩開拔向平城。

  賀穆蘭頗受拓跋燾器重,在隊伍很前面的位置,再在她前面的,就是朝中跺跺腳大地都要抖三抖的權臣武將們了。

  若干人和狄葉飛由於是崔浩與古弼的隨從之人,所以所在的位置還在賀穆蘭之前,但只能站在隊伍的最側面,也不可以在古弼與崔浩身後騎馬,得下馬持韁而行。

  賀穆蘭因為是主將,又是功臣,反倒可以有騎著越影進城的待遇。

  坐在越影之上,穿著饕餮戰甲,賀穆蘭擔心的看了一眼這幾天都像是隨時會掉下馬來的狄葉飛,卻發現他精神大好,原本萎靡的神色也被紅潤的氣色替代,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

  想來再怎麼求學心切,這樣浩大的日子裡,他也一定會好好休息,生怕出了什麼差錯吧。

  還好他沒有倔強到底。

  ***

  無論什麼時代,大軍得勝歸來,尤其是揍趴下了一個在邊境騷擾了八十多年之久的異族,每個魏人不需要官員調動,都自發的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走出了城外,去迎接王師。

  這樣的情景,在正月里也曾上演過一次,不過那時是大破夏國,得勝還朝的軍隊也沒有這麼多。

  這麼多人,其實已經是精簡再精簡後的結果,平城容納不了那麼多將士。、

  除了宿衛軍和羽林軍,其他的大軍都不允許進入平城,而是在平城外不遠的兵營駐紮,來這裡的都是有功之人和最精銳的士卒,更多的只能在平城外遠遠的眺望著同袍們接受榮光,並非每個人都能得到英雄般的對待。

  還在平城一百里之外,就已經有浩浩蕩蕩地人群在道路兩旁跪接了,為首的禮官帶著鴻臚寺的禮樂官員奏摺慷慨激昂的音樂,沿著官道緩緩進入城中的將士們,腳步聲也隨著這音樂仿佛變得更加有力。

  先進入平城的自然是拓跋燾,山呼“倍當”(萬歲)之聲響徹雲霄,拓跋燾從不肯坐輦車,只穿著他那身拉風的明光鎧,騎著高大的大宛寶馬,在山呼之聲中昂首挺胸的穿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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