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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赫連明珠精心準備的各種佐餐之菜,也被他們大打出手後搶了個乾淨。

  別說這些人,便是賀穆蘭在病榻上聽到他們吃喝的聲音,肚子都咕嚕嚕響了幾聲,好在這些人還在兀自吵鬧聲音嘈雜,否則聽到這聲音,賀穆蘭裝睡的事情一下子就要被戳穿。

  【總算吃到像樣的東西了。那一粒粒的是什麼?真是美味……】

  舔了盒底的那人似乎還在回味那個味道,伸出舌頭在嘴巴轉了一圈。稻米被赫連明珠加入牛肝和鮮羊湯熬得入口即爛,這人只是略微舔了舔,就感覺舌頭都已經化了。

  【鮮卑人坐擁大片沃土,吃什麼都不稀奇,哪像我們,餓的時候牛糞都沒的吃!】幾個沒搶到什麼食物的柔然人冷哼了一聲,用兇狠地眼神望向病榻上的賀穆蘭。

  【東西雖然少,吃一點也有力氣了,這人留著累贅,我們殺了他快點逃吧!】

  從囚帳一路逃來,見到整個大營里戒備森嚴的樣子,他們根本就沒有能逃走的自信,想要來找個“大人物”云云也是美好的想像,最終找到這麼一個連走路都不行的“大人物”,而且似乎還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他們幾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悲慘的下場。

  與其如此,不如做個飽死鬼,把這個病貓一刀宰了,也有了陪葬!

  一個柔然人膽氣一橫,抓起切牛舌的小刀就朝著向里而臥的賀穆蘭走去。

  只是腳步依舊浮軟,明顯沒有什麼底氣罷了。

  【別磨蹭,殺了我們就走!那幾個人還不知道帶多少人回來!】

  “你們要殺誰!”

  一生爆喝之後,端著水盆的花生衝進帳內,大叫了起來。

  他和赫連明珠一樣,在回返王帳後發現情況不對,可他心中實在放心不下帳內的賀穆蘭,又聽到裡面有人用柔然話說起“殺了就走”云云,心中一急,立刻沖了進來。

  到了這個時候,便看出了赫連明珠和花生的不同。

  花生心中知道這裡面一定有柔然人,而且能把衛兵都幹掉,他一定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因為心急裡面賀穆蘭的安全,便是拼死也要制止他們傷害賀穆蘭。

  而赫連明珠則是在了解自己做不到什麼後果斷撤離,去尋找幫手,哪怕救不了賀穆蘭,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搭在這裡。

  到底哪一種更加明智,這便是見仁見智了,可就以此刻的賀穆蘭來說,真是恨不得親花生幾口才好!

  從有人開始靠近他之時,她就已經做好拼命的準備了!

  花生算不准裡面的柔然人會不會說鮮卑話,但他知道自己出去打水的時候賀穆蘭是醒著的,此時賀穆蘭一點聲音都沒有,不是在示弱就是已經被制服了,無論是哪一種,花生都知道他的主人現在沒有反抗之力。

  他竄進帳中,見到裡面有這麼多蠕蠕,先是心中一懼,而後看到有人提著刀在往主人身邊走,立刻用鮮卑話大喊了起來:

  “主人,有人要殺你!”

  他是柔然人的死營奴隸,鮮卑話說完後,又用柔然話大叫了一遍:“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跑到這裡來?”

  這些柔然人在鮮卑人的營中,語言不通尚且不說,又餓又渴又累又懼,乍聞熟悉的語言,先就對花生產生了三分好感。

  至少能溝通了。

  花生還端著盆,覺得自己的樣子很蠢,剛想把盆丟掉上去搏鬥,就見一個柔然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盆,開口喊了起來:【是水!那一定是水不是尿!老子快渴死了,好小子,你把盆放下來,你把那水給我們喝了,我們饒你一條命!】

  要喝水?

  花生見所有人都望向自己手中的銅盆,心中不由得動了動。

  他久在柔然,知道大多數柔然漢子心思魯直,並沒有什麼彎彎繞繞,有什麼所求所想,一般就直接說了,斷不會耍什麼滑頭。

  何況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也沒必要跟自己來什麼計謀,十幾個人,一人一下也能把他給撕了!

  花生能在死營活下來,絕不是僅僅靠著能打能殺,他腦子裡一轉,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來:【你們也是柔然人嗎?你們要喝水?】

  他這話一出,其他諸人立刻露出喜意:【你也是柔然人?是,我們渴死了,你們把那盆水給我們喝了可好?】

  ‘早知道裡面有這些惡人,我就在水裡下毒了!’

  花生心裡惡狠狠地想著,卻連連點頭:【你們別傷害我,我也是柔然人,我是奴隸,被鮮卑人抓來做苦役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水盆放到地上,扯開衣襟給他們看。

  胸口一個環形的烙印,正是柔然人給奴隸打的標記。

  花生當年被烙這印記的時候還小,疼的幾乎死了過去,之後更是燒了好多天,全靠他的母親照顧才活了過來。

  是以他對小時候的記憶極為模糊了,只有這個烙印烙上去的疼痛,似乎還一直存留在腦子裡。

  平日裡他從不把衣襟敞開,此時為了麻痹敵人,不得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賀穆蘭只聽得身邊的腳步聲突然微微頓了頓,然後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去了,那腳步越走越快,後來更是大喊了一聲什麼,最後只聽得一群人喝水的“刺溜刺溜”聲,心中忍不住感慨萬千。

  原來不給俘虜吃喝,就是為了削弱他們的體力,讓他們無法鬧事,逃出去也餓的走不了多少路。

  此時他們明明知道在耽擱一定沒有好下場,可是腹中餓的難受,吃了食物後更渴了,為了滿足人類最基本的需求,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還好她是要花生去給她打盆涼水擦擦身,若是他空著手回來,這時候怕是已經和先前那幾人一般慘遭毒手了吧?

  可恨!

  賀穆蘭咬緊牙關。

  她竟似個廢人一般什麼用處都沒有,還要靠自己的部下想法子活命!

  花生見這些人如同野狗一般用手拘在盆里喝水,沒一會兒那盆水就被他們大喝特喝了起來,忍不住悄悄看了賀穆蘭一眼。

  賀穆蘭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頭扭向背對著他們的位置,可一隻手卻藏在被單里,不知道在做什麼。

  花生貼身伺候賀穆蘭已久,知道她這個樣子絕不是睡熟了,而是悄悄做著防備,心中立刻一松,用柔然話繼續說道:

  【你們到這裡來幹什麼?這個人以前是員猛將,可現在也離死不遠了,你們是俘虜吧?這個時候應該逃走才對啊!】

  【我就說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吧!殺了!】

  一個柔然人喝了幾口水後站了起來,拍了拍花生的肩膀:【謝謝你提醒我們,要不然,和我們一起逃?】

  這些柔然人都是自由的牧民,平時都是看不起奴隸的,邀請他一起走也不是為了好心,而是料想這個奴隸被抓來的早,說不定知道魏軍的動向,想“請”了一起出去,好做個引路人。

  事實上花生來了也沒幾天,這還是柔然人之前留下的營帳,哪裡知道什麼?他知道這種局面,他便是不想走也要被帶著走的,索性拼上一把,看了一眼賀穆蘭然後說道:

  【你們不知道,我被這個人折磨的狠了,早就想走了。不過這裡戒備森嚴,根本跑不掉的。你們逃出來,鮮卑人一定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搜,遲早要搜到這裡來,不如……】

  他看著一群聽他廢話的男人,【我住的雜役帳里都是柔然人,要不然跟著我去我住的地方,先裝成奴隸混過幾天,等到了其他地方,你們在想法子逃吧!】

  花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吃住都和賀穆蘭在一起,哪裡住了什麼雜役帳?

  只不過是拖延時間,再伺機把他們調離賀穆蘭身邊罷了。

  他語氣誠懇,幾個柔然人聽說還有活命的機會,立刻兩眼放光,拉著他就要走,一刻都不想耽誤了。

  其他幾人也差不多如此,幾乎都要把還躺在那裡的活死人賀穆蘭給忘了。

  只有被他們稱呼為“烏逯大哥”的中年男人微微蹙了蹙眉,找先前去殺賀穆蘭的漢子要過餐刀,遞給花生。

  【我們柔然人有仇報仇,他既然折磨過你,你去殺了他,我們再走。】

  他心中還是有些疑惑。

  花生後背已經濕了一片,臉上卻是神色如常,伸手退掉了餐刀。

  【不要。】

  【什麼?】

  【你小子果然是不老實!】

  【鮮卑人和我們一樣的,主人死了,所有奴隸都要殉葬。你們還要我幫忙遮掩,若是他死了,我立刻就要被拖出雜役帳活生生燒死了。】花生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幫你們是看在同族的情分上,你們卻要害死我,我不干。我若死了,你們在雜役帳里沒有熟人,立刻就要被人檢舉出來,或是活生生餓死渴死。】

  他知道這些人應該是餓怕了渴怕了,所以故意說出他們最害怕的事情。

  【烏逯,別磨蹭了,鮮卑人太多,一會兒就都來了!】

  幾個柔然人求生之心隨著腹中有物也越發強烈起來。

  【現在先走才是正理!】

  那叫烏逯的人再怎麼將信將疑也抵不過這麼多人期盼的眼光,抓著餐刀猶豫了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點頭說道:【我們走!】

  一群人,瞬間就跟花生離開了王帳,只留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賀穆蘭,默默地將匕首□□腰間的繃帶里,眼中濕潤一片。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花生一定不會害她,定是想法子把人騙走了。

  一旦這些人知道花生是騙人的,他手無寸鐵,落在這麼一群人手裡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赫連明珠的速度確實快,沒有一會兒,她就找來了救兵,為首的正是右軍的撫軍將軍丘林莫震。

  丘林莫震會說一些柔然話,先開始不知道裡面什麼情況,在帳外用鮮卑話和柔然話各喊了幾聲,無外乎投降出來饒一條命云云。

  誰料剛喊幾遍,便聽到裡面花木蘭說道:“他們都被騙走了,你們進來吧。”

  丘林莫震擔心是裡面的花木蘭被人挾持不得不這樣說,反覆又問了幾遍,聽到裡面確實沒什麼動靜,便讓人先去小心掀開帳簾,果見裡面沒有柔然人,只有地上躺著的幾個衛兵和一個小宦官的屍體,以及滿帳的狼藉,活像是被野豬拱過一回似的。

  賀穆蘭臉色蒼白的半躺在病榻上,一隻手按著後腰上的傷口側坐了起來,對著丘林莫震喊道:

  “我這裡無事,求丘林將軍幫個忙,我那家奴花生被他們裹挾走了,請幫我把他救回來!”

  丘林莫震等人見賀穆蘭無事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大營之中,除了右軍的人,能這般看重花木蘭的沒有幾個。她只是剛剛綻露頭角的將軍,比不上什麼宿將名將,哪怕真死在這裡了,大部分人只會說上一句“天妒英才”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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