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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車人不想失去一切,因為他們獲得的太多。

  就如賀穆蘭說的,這不必苛責,因為這便是人性,是無法勉強的天性。

  “真正的盟約,是存在於心中,而不是口頭上的。”

  賀穆蘭駕馬來到狄葉飛的身邊,看著他身後幾百個高車勇士,低聲開口。

  “你如此幸運,已經擁有了你想要的東西。”

  狄葉飛怔怔地看著她。

  “我率領著五千虎賁軍,可是如果我選擇的道路和他們背道而馳,你覺得他們會留下多少追隨我?”

  賀穆蘭輕輕笑了笑。

  “不要沮喪了,看看背後吧。”

  狄葉飛扭過頭,斛律蒙等漢子雖騎在馬上了,但也露出著和狄葉飛一樣迷茫的表情,似乎像是選擇這條路是他們一時衝動的結果,又像是他們不明白自己都留下來了,為何狄葉飛還是如此的難過和彷徨。

  驀然間,狄葉飛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火長……”

  他擦掉眼淚。

  “謝謝你。”

  如果他都一直這般彷徨,那身後的這些漢子會不會更加後悔?

  他原本就是個百夫長,卻在夢想著自己能夠率領高車人的千軍萬馬,為高車的未來畫上美好的圖畫。

  可高車人要的,未必就是他畫好的圖畫。

  現實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讓他想起了自己是誰。

  他是狄葉飛,為了拯救高車同族而來柔然的魏國人,他是黑山大營的百夫長,為魏國出生入死的右軍將士。

  他既然是為了讓同族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來,如今他已經做到了,又有什麼好憤怒和難過的呢?

  他收穫的,已經比原本期望的更多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年底事忙,我保證儘量多更,也一定日更,但雙更卻不一定了,這一章8000,字數也還算足,還請大家一直支持。

  ☆、第235章 災厄靠近

  地弗池大營里,因為有高車人的加入而變得龐大至極。加之之前俘虜了匹黎先的兩個兒子和大批柔然戰士,這個原本不大的營地變得熱鬧起來。

  高車人帶來了高車、用器,也帶來了會烹飪食物的女人和老人,以及帶來歡聲笑語的孩子們。

  地弗池的魏國士卒從未在打仗的過程中經歷過這樣的歡聲笑語,以至於他們不能跟隨拓跋燾上前線的遺憾都似乎減輕了不少。

  當然,因為大量高車老弱婦孺的湧入,地弗池的防衛也變得十分困難。原本只要巡邏營地的,現在卻必須連同高車人駐紮的地方也要巡邏,人手變得緊張,各種摩擦也經常發生。

  而對於前來偷襲地弗池大營的二王子和三王子,看到面前出現這麼一座龐大的營地,幾乎和柔然王庭祭祖時的動靜差不多了,幾乎是凶神惡煞一般地對著某個嚇呆了的柔然人罵道:

  “你不是說只有一萬多人嗎?這是一萬多人?我看附近歸附的部落全都在這裡了!居然還有高車人!拉下去,把他的手給砍了!”

  那個可憐的柔然人就這麼被拖了下去,他是地弗池剛剛被占的時候逃走的牧民,得到的消息自然也是那個時候的,此時高車婦孺老幼眾多,自帶帳篷和高車,浩浩蕩蕩一片,遠眺之下,確實讓人心驚肉跳。

  “怎麼辦,我們還去?”二王子和弟弟商量,“我們人數遠沒有對方多,不如直接離開吧?”

  “再看看,我們在西邊領地的牧民絕不會歸附魏國,應該不是跟著閭毗出戰了就是跑到北面去了……”三王子叫了幾個身手敏捷的騎兵,讓他們藏在糙叢里儘量去近處看清楚虛實。

  從清晨等到正午時分,那幾個柔然人回來了,也帶回來一個讓人吃驚的消息:“南邊營地里全是高車人,都是老人和小孩,還有不少女人……”

  女人?

  魏人打仗怎麼會帶女人?

  莫不是都是俘虜?

  一群柔然人立刻露出狂熱的表情,三王子更是脫口而出:“太好了,這麼多累贅,足以拖垮鮮卑人!”

  柔然人慣用奴隸和死營作為盾牌,對於他們來說,只要能用上的,不管手段多麼殘忍,都是值得一用的。聽說南邊那片營地里全是不能征戰之人,這些騎兵露出像是看到駿馬拖著重車一般的表情,幾個柔然將領商議一下,立刻命令全軍繞到南邊,在深夜對高車人發動襲擊。

  地弗池的鮮卑人和高車人還沒有發現已經有一隻餓狼盯上了他們,那些年輕的鮮卑騎兵們還沉溺在高車美人帶來的粉紅氛圍里,正做著高車歸附後娶得美人的美夢。

  至於高車人?對於高車的女人們來說,這些穿著盔甲,千里迢迢北上的精壯騎士們也帶著讓人熏醉的魅力。

  若不是有老成的高車老人們守著,地弗池的大帳中不知還要開多少讓人瘋狂的“晚會”,等冬季到來時,也不知道還要出生多少鮮卑和高車混血的孩子。

  黑山大營里老光棍、小光棍不知有多少,魏國女子地位不低,常在邊關,婚姻基本都靠官媒和軍府做主,而黑山城裡那些jì子幾乎已經稱不上女人了,如此鮮活而美麗的高車姑娘們整日裡從營地間走過,無異於一道漂亮的風景。

  對此,地弗池的將軍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守營的日子無疑是枯燥的,而且被留下不能出去打仗已經夠倒霉的了,總要有些新鮮事情彌補他們的遺憾。雖然語言不通,但是雙方似乎僅僅是看著,就已經足以撫慰心靈。

  “我,我叫羽真力,我……我……”一個長相頗為俊俏的鮮卑士卒攔下某個打水的姑娘,“……你聽得懂鮮卑話嗎?”

  那姑娘眨了眨眼睛,用高車語吐出一大串話來。

  這個叫羽真力的青年苦惱地抹了一把臉,從懷裡掏出一個漂亮的鹿哨來,遞給這個姑娘。

  “你大概聽不懂我的話,我,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健壯,長得也好看,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姑娘,我能認識你嗎?”

  那姑娘是典型的高車女人,身材高挑,狹長的丹鳳眼,穿著件黃色的毛織薄呢袍,腳上套著一雙薄皮靴,由於聽不懂對方的話,那狹長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遲疑的表情來,顯得更加妖嬈動人。

  但這個姑娘無疑是知道自己很漂亮,而高車人經常“晚會”,自然也能分辨對方的愛慕之心。她放下手中的水桶,接過這個青年的鹿哨,好奇地看了看,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高車人和鮮卑人接觸已久,這種簡單的“謝謝”羽真力自然是聽得懂的,他傻笑了一下,引起後方幾個觀望著的同袍發出的笑聲。

  高車姑娘臉一紅,將鹿哨塞回腰帶,提起水桶,好像逃出籠子的雀鳥一般快速的離開了。

  “她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呢?”

  小伙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能收下,應該是不討厭我吧?”

  這樣的猜測讓他雀躍,連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男人總是喜愛女人的,哪怕語言不通,種族不同。

  狹長眼睛的姑娘叫“笑語”,這是高車女孩很常見的名字。她是護骨部的女孩,在風吹日曬的柔然,出人意料的有著並不粗糙的皮膚,這讓她的外貌尤其的加分。

  她有一群要好的朋友,這些女孩子們擠在一起,拿著這哨子開始議論紛紛,仿佛已經看到有一群鮮卑男兒拜倒在了她們的小皮靴下。

  有些事情總是禁不住的,尤其北方的姑娘總是熱情些。對於她們來說,忠於自己的心意非常重要,即使是父母也管不了她們的選擇。

  所以一到夜幕降臨,總有些繾綣旖旎的事情發生,會一些高車話的鮮卑男人更加吃香,偶爾有一兩個漢人,更是讓高車姑娘們心生好奇。

  好奇便是心動的開始。

  好在魏**令森嚴,軍隊中的男人們雖然被勾動的蠢蠢欲動,但軍中該有的巡邏、操練、後勤補給等等一概是有條不紊,只是在平時嚴肅的氣氛里,總算多了一些樂事罷了。

  柔然人的夜襲,便是在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夜晚發生的。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柔然,柔然人對他們的糙原十分熟悉。南邊的營地全是老弱婦孺組成,只有極少數的魏國騎兵駐守以作防禦,這便給了柔然人可趁之機。

  他們繞過重兵把守的魏國大營,從南邊首先發動攻擊。

  被重重抽了鞭子的馬匹首先開始衝鋒踩踏,值守的魏兵還沒發現出了什麼事,就看見上千匹馬沖了過來,他們只能調頭就跑。

  瘋了一般的馬衝進南邊的營地,柔然的騎兵立刻結成陣勢,向著高車人的帳篷衝殺了起來。

  高車人一直很相信自己的安全,地弗池在後方,西線和東線的鮮卑人早就打的柔然人抬不起頭來,西邊大片領地里的柔然人被驅趕到無影無蹤,只要再等一段時間,柔然被滅,他們就能享有大片放牧的地方,再也不用繼續做奴隸。

  這樣的美夢卻被鐵蹄無情的踐踏了。

  睡得正香的高車人們被熟悉的馬蹄聲驚醒,對於他們來說,再也沒有比這馬蹄聲更可怕的聲音。

  箭矢聲、刀劍相撞的聲音、砍殺聲和悽慘的叫聲讓無數高車人開始奔逃,還有更多的人還在睡夢中就莫名其妙的丟掉了性命。

  南邊的大營里一片混亂,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無數母親抱著年幼的孩子朝著北面的大營跑,而更多的是腿腳不夠快而被she死she傷在營地里的人。

  “外面怎麼這麼吵?”

  樂浪公主披衣而起,只是聽了一瞬,立刻就變了臉色。

  “敵襲!”

  她是真正經歷過亂世的人,柔然幾次更迭的刀光劍影她都身臨其中。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連來了魏國,依然逃不了這樣的命運。

  “夫人!”

  陽哲帶著幾個閭毗帳下的武士進了帳篷。“有柔然人襲擊高車部落,我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柔然?現在還有人有這種魄力?”

  樂浪公主是柔然大汗的閼氏,自然是了解柔然人的情況,像這樣突襲後方的瘋狂之事,若是年輕時的大檀也許做的出,但到了現在,應該是沒有人敢這樣孤注一擲了。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夫人,帶著月牙兒去安全的地方!”

  魏國為了保護樂浪公主的安全,讓他們混在了高車人之中,但出於安全的考慮,她們離北面的主營很近,頃刻便能到達。

  樂浪公主也不耽擱,立刻抱起已經嚇醒了的女兒,只匆匆披了一塊毯子在她的身上,一群人動身朝著鮮卑人主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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