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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涿邪山的路徑是一定要經過王將軍的大營的,前世花木蘭去遲了,這一次一定不能再遲。
素和君再不滿,也只是一位白鷺官而不是將領,賀穆蘭執意要去後方大營,他也只能默默地跟隨,只是在心中,一定會把賀穆蘭出人意料的行為記著就是了。
虎賁騎和高車人的大軍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後方大營,還離的很遠,就已經聽到了震天的喊殺聲。
別說是賀穆蘭,就算是阿單志奇一干人等都急不可耐地往大營的方向馳援。
右軍中大部分人都受過王將軍的恩惠,王猛和丘林莫震奉命鎮守後方大營,此時傳出喊殺聲,那一定是大營遭到了攻擊。
***
兔園水大營。
此時原本該安寧的後方營地,卻因為東邊突然出現的敵人而變成了戰場。
右軍在這座營地留下了近一萬人,但有大半都是輜重官和後勤官,真正可作戰的士卒不過四五千。
誰也沒想到會有蠕蠕出現在腹地,所以清晨時候敵人的鐵蹄聲打破營地的寂靜時,很多人還以為是出征的大軍開始回返了。
“王將軍,我帶領一批死士衝殺護送你出去,大營可失,陛下卻萬萬不能失,這裡一時半會不會失守,陛下卻不一定拖的了這麼久!”
丘林莫震在大營臨時豎起的寨牆前一邊砍殺著柔然人,一邊大聲吼道:“不要猶豫了,你去吧!”
“不,我不能去。”
王將軍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武藝比我高強,年紀也比我輕,我送你出去!”
在他的身後,幾位兇悍的柔然將領指揮著全副武裝的柔然騎兵們朝著營地里she出火箭。雖然火焰頃刻就被熄滅,但士卒卻因此要分散到各處救火,否則堆積在大營里的輜重和糧糙就要被燒毀。
“王將軍!”
“走吧!”王將軍點起護軍里的精銳,指揮最驍勇善戰的兵卒作為死士,開始向著對方防衛最薄弱的地方猛攻。
他是真正的宿將,年高德劭,身邊的親兵和士卒為了保護他,各個都奮不顧身,不想他受到一點損傷。
丘林莫震雖是撫軍將軍,卻是後來加入的“外人”,王將軍護著他往前沖,敵人發現所有人都奮不顧身的保護王猛,還以為王猛是最關鍵的那條“大魚”,所以越來越多的蠕蠕騎兵開始往王猛身邊發起衝鋒,卻把同樣在隊伍最前面的丘林莫震一群人給忽略了。
直到這時,丘林莫震才發覺為什麼王將軍會苦笑著說“我不能去”,有時候人望太高,已經變成了主心骨,他想成功的衝破封鎖,比起不顯眼的他要困難的多了。
“王將軍,你保重!”
見王將軍被一群敵軍圍在營地附近,丘林莫震一咬牙,領著一千多騎兵,迅速的朝著另一邊發起突擊。
由於對方的人數和大營里的人相等,大部分人又在騷擾營地和包圍王將軍,丘林莫震一行人很快衝破了敵人的截擊,向著東南的涿邪山而去。
他們是最早接到涿邪山求助的隊伍,無論如何也要先去涿邪山救駕才行!
“他們也就只能追追我們的牧民,真打仗,還是得靠人多……”在不遠處指揮戰局的柔然八王子圖雷對著四王子說道:“我還以為兔園水這邊打下來要花一些功夫,想不到對方只知沒頭沒腦的衝殺……”
“八王子,四王子!那隊伍里突然分了人馬,朝著涿邪山離開了!”
局勢突然發生變化,丘林莫震全速突擊,王將軍的隊伍像是一塊磁石一般牢牢的吸附住想要追擊的蠕蠕,使得丘林莫震成功的突圍,打馬朝著東南而去。
“不過是一千人而已……”八王子掃了一眼對方的人數,不屑地一笑:“去了也只有送死的份兒。不必管他。”
他伸手一指王將軍的隊伍。
“那人應該是這片營地的首領,將他殺了,對方士氣必定大跌,到時候我們搶了對方的輜重,再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大營,讓鮮卑人都活活氣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到丘林莫震成功的突圍,王猛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身邊的死士已經只剩下了一半,見到越來越多的敵軍向著他的方向湧來,王猛下令鳴金收兵,朝著營中撤退。
只是撤退哪有這麼容易?這支蠕蠕即使在柔然人中也算是精兵了,更別說王猛的人數並不占優勢。
很快的,王將軍的四肢和臉上都開始有了傷痕,身邊的親兵和心腹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對方幾員大將武藝高強,有兩人切斷了他的後路,一人繼續指揮兩翼包圍,後方的大營里也開始陸陸續續有後勤官和馬夫等人沖了出來,手持武器開始向王猛的方向救援。
這並不是好事,若是連這些人都開始殺敵,說明已經無人可用了。
“王將軍,希望來世還能在您麾下效力!”
一個親兵猛地沖向敵人,用身體撞開砍向王將軍的利刃,抱住那個蠕蠕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鮮血四濺,那蠕蠕發出悽慘的叫聲,身旁的同軍立刻持刀一擁而上,活生生把那親兵砍成了好幾段。
“小吉!”
這親兵是王將軍手下最小的一個,平日裡王猛待他猶如子侄,見到他慘死,他忍不住怒火中燒,怒吼了出來。
柔然那邊的將領根本不理會他的挑釁,他們的任務只是進行騷擾,並不是攻占這片大營,所有的部將全都集中在一處絕不分散,完全不給對方一絲希望。
若是平時,王猛還有心思擺開陣勢和他們一點點耗,天明前他卻接到了涿邪山的求援信,皇帝被困山中,急需人馬救駕,天亮時分他們就受到了攻擊,若不是為了拖時間還能為什麼?
好在丘林莫震已經率了一部分人先離開了,若是全部被拖在這裡,那就真的中了敵人的jian計。
王將軍此時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撐不住了,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蠕蠕像貓捉耗子一樣只用弓箭和長兵器發起攻擊,人越來越少,寥寥幾個人圍著一面旗,而旗下的身影越發顯得形單影薄。
號角聲突然響起。
一聲,兩聲,三聲,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動天徹底的號角聲。
緊接著號角聲傳出的,是近萬人一起發出的兇猛狼嗷聲。高車人自詡是狼的子孫,無論是發動進攻還是迂迴包圍,都有自己的一套指揮系統,大多猶如狼嚎一般。狼嚎聲是在糙原上傳播的最廣的一種聲音,但高車人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千軍萬馬一般齊齊號叫了。
王猛的麾下也有不少高車士卒,他們平日裡被當成“雜胡”,這般放肆呼喊黃,卻是從未有過。待聽到遠方的聲音,這些士卒立刻心中一凜,加之他們自知將死,心中悲憤莫可抑制,忍不住也縱聲如同野獸一般的狂叫。
“高車人……”王猛其實也不能肯定到底來的是哪一方的人,但他卻知道這是他唯一能逃過一劫的機會,所以大聲喊叫了起來:“結防禦陣勢!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一聲一聲的鮮卑話快速地傳了出去,所有人都激起了巨大呃求生意識,原本兩位王子聽到高車人的狼嚎還以為是爾綿辛帶著高車人來支援,可見到對方的將軍如此肯定是自己這方的援軍,頓時也不肯定了起來。
“高車不是我們的附庸嗎?吳提帳下的爾綿辛似乎去召集高車人了?”八王子臉上顯現驚懼之意。“哪裡還有高車人幫鮮卑人不成?”
“我們的號角聲不是這樣的……”四王子臉色灰敗,“不要再戀戰了,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撤吧!”
號角一聲一聲接著響起,初初還在遠處,很快聲音就已經到了近前。若說之前王猛還只有三分懷疑來的是自己人的話,這時已經有了十成肯定來的一定是花木蘭。
這是花木蘭曾經名聲大噪的一戰,身穿鷹揚將軍的甲冑千里救援大可汗,以三聲號角驚退敵人。柔然人不知道這一戰在,自然不知道此事,可右軍中卻早已經傳開了。
兩位柔然王子帶著大軍開始東撤,因為號角聲來自西面,王將軍不敢趁機追殺對方撤退的敵軍,因為他的隊伍現在已經太弱了,幾乎在乏力的邊沿,無能為力,所以對方以開始撤退,他當機立斷,帶著所有殘存的士卒退回營中。
隨著兩位柔然王子開始東撤,西邊的高車大軍終於在狄葉飛的帶領下進入了戰場,展現出他們的實力。就在兩位柔然王子剛剛慶幸他們撤的足夠快,已經逃離了這些高車人追擊的範圍時,很快的,他們就身子搖搖擺擺,幾欲墜馬。
在他們的後路上,靜靜地駐守著一支做好衝鋒準備的騎兵。
鮮紅色的猛虎大旗在風中獵獵飛舞,為首的將軍騎著一匹棗紅大馬,連人帶馬都披著厚厚的鎧甲,想來在此已經等候了一陣了。
沒有人和馬能披著這般沉重的鎧甲疾行。
此時他們才恍然驚覺,原來之前那號角聲不是發動攻擊,而是為了將他們驅趕到這一邊來。而這一支騎兵早就以逸待勞,等候著陣勢凌亂的他們,從後路進行了包抄。
只可惜警覺的太晚,此後的戰局根本不會出人意料:賀穆蘭的虎賁軍一出現,勝利就徹底向著魏國這邊傾倒了。
她親自率領虎賁騎,以自己為“槍尖”,像是一支□□一般向著蠕蠕人的隊伍插/了進去。
四王子和八王子且戰且退,用普通的蠕蠕騎兵承受著魏兵的攻擊,後方的高車人開始從另外一個方向包抄,蠕蠕大受重創卻無路可逃,在那種駭人的總崩潰中開始胡亂逃竄,被賀穆蘭帶領的虎賁軍追趕屠殺,幾乎死了個乾淨。
那兩個王子似乎覺得自己會陷入敵人的包圍是被陷害的,一邊唾罵著自己的父親和吳提,一邊拼死一搏,向著賀穆蘭的位置發動攻擊。
“死!”賀穆蘭手中長槊一抖,將八王子扎了個透心涼,戰馬卻不停,那匹棗紅色的戰馬衝著四王子的方向低頭衝鋒,在頭部位置的馬刺猶如獨角獸的獨角,狠狠地扎進了對方戰馬的頸項。
對方的戰馬嘶鳴一聲倒下,四王子就地一滾避開賀穆蘭長槊的刺擊,屁滾尿流的往離她更遠的方向逃跑。
“不要殺他,抓活的!”賀穆蘭急需知道對方的情況,連忙示意部將們不要殺了這地上的首領,隨著她的命令,阿單志奇、那羅渾、吐羅大蠻等一干心腹立刻跳下馬來,齊齊向著對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