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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一聽到有人建議回軍,立刻就跟著台階而下,龍顏大悅道:“如此甚好,如今乾糧和食水也不多了,我們在這涿邪山打獵一番,獲取肉食,再汲取飲水,立刻回軍!”

  涿邪山四周都是戈壁,荒蕪人煙,但因為涿邪山東邊便有柔然一條重要的水系“兔園水”,再往西北一點便是西線的輜重大營,所以拓跋燾毫無戒備之心。

  長孫翰便駐紮在兔園水沿河的大營中,負責從西邊攻陷王庭,如今王庭已經被焚毀,長孫翰看到火光,必然會朝著魏軍大軍行動的方向會師。

  至多一天的時間,長孫翰便會到達涿邪山了。

  而西線……

  拓跋燾想起素和君傳回來的話,有些憋悶的胸口似乎也開懷了不少。

  不是還有花木蘭和那些高車人嗎?

  ***

  賀穆蘭在做好出戰行軍的準備之前,就先發現了閭毗正在拔營。

  郁久閭毗來這裡究竟是為什麼,到現在也沒有人能肯定的說清。但無論如何,他千里迢迢跑來這裡,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在他在這裡紮營的幾天時間裡,不停的有柔然的部族兵馬朝他匯集,這也讓賀穆蘭和虎賁軍格外在意,斥候幾乎是每個時辰都要去打探幾次消息,生怕哪天不察,就被閭毗襲了營。

  閭毗就像是不擔心魏人知道一般,大搖大擺的就在金山大營之外收攏領地上的青壯,然後宰殺牛羊炙烤,他的領地上,部民都自帶兵器馬匹,甚至還趕著牛羊來做軍糧,以至於處在下風處的賀穆蘭經常能聞到陣陣炙烤的味道,香的連練兵都無法好好安心。

  賀穆蘭莫名的覺得閭毗的行動像是一種示威。

  而這種示威,也許是源自他摔角輸給自己,也許是因為他的“秘藥”折損在她身上,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法讓賀穆蘭輕鬆的笑出來。

  因為他們各種挑釁的行動,虎賁騎和高車人都像是繃緊了一根弦,隨時都會爆開,崩斷。

  包括賀穆蘭在內的所有人,晚上都只能和衣而睡,更有甚者,連甲冑都不離身,兵器就放在身前。

  狄葉飛負責高車部族那邊,自然是一時都不敢大意。這邊的人馬雖多,但畢竟不是訓練有素的騎兵,上馬作戰可以,要令出即行還差得遠,萬一遇到大的戰事,茫然間慌了手腳都可能。

  還好,這樣的情況沒有兩天,閭毗就開始拔營準備離開了。

  而他拔營開始離開的前一天,賀穆蘭也剛剛命令所有人準備乾糧和食水,準備開始將金山大營作為後勤營地,進行搜尋。

  大檀臨走時帶走了三萬多騎兵,另有奴隸上萬,這麼一支龐大的隊伍,據說當年是分五支逃遁的,在金山北麓匯合,那無論如何,這裡一定是必經之地。

  只要派出一支部隊駐守金山南麓,其他騎兵沿著幾條道路日夜巡邏,一定能發現大檀軍隊的蹤跡。

  狄葉飛和其他同火都不知道賀穆蘭這般搜尋蹤跡是為什麼,那對面的閭毗自然更不明白。

  他大概是以為準備乾糧的賀穆蘭要離開這裡去和大軍匯合,便在她走之前,提早開始了拔營。

  但事實真是這樣嗎?

  “右賢王,人馬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一名將領穿著甲冑進來稟報,“我們何時離開?”

  閭毗此番無功而返,除了送出了母親和妹妹,竟是毫無建樹。聽到部將的問話,他微微怔了怔,這才像是清醒過來一般,點頭道:“聽我號令,鼓聲一響,立刻出發。”

  就在他已經準備拔營的時候,兩匹馬幾乎是一前一後進入了這座營地的範圍。

  前面的來人渾身是血,想來能到達這裡,一定是經過了一番廝殺,他一看到柔然人同胞立刻掉落馬下,等閭毗巡邏的騎兵走到他身邊時,他已經不行了。

  那人拼著一口氣,對那柔然快速地說道:“王庭被焚,可汗往西去了,右賢王快帶兵前往涿邪山,活捉……活捉……佛……”

  話未說完,已然氣絕。

  這人卻不是柔然王庭的使者,而是閭毗的心腹之人。閭毗西進,大檀自然不知道他的行蹤,可他留在右帳里的心腹和部下卻是知道的。大檀一把火燒了王庭,右帳里只要能打仗的兵馬,自然也要被脅迫著跟隨大檀而去。

  他出發時也不知道帶了多少人,最終到達金山的時候,已經只剩他一個。他拼死帶來了最近的消息,閭毗派出去巡邏的騎兵自然不敢大意,一邊下令一個騎兵帶著這個人的屍首回營,一邊率先打馬狂奔,回去報信。

  而另一匹馬,則是來的輕鬆的多。

  這匹馬是從南邊過來的,馬上的騎士穿著乾淨的衣衫,態度還有些從容不迫,顯然無論是鮮卑人還是柔然人給的苦頭,他都沒有吃過。

  正因為如此,這匹馬比先前那匹馬來的還晚些,可消息卻比第一匹馬上的騎士帶來的更快。

  “這是夫人交給您的信。”這人卻是北燕隨嫁而來的一個太監,因為善於弓馬,又通曉漢話和柔然話,所以一直被充當和閭毗來往的使者。

  他單人單騎,長得又不像是柔然人,所以獨自在西邊來去,竟沒有被人發現。

  閭毗一見到母親信中的內容,頓時怒不可遏。

  “什麼前往涿邪山避難!原來竟是去了魏人那裡!算算時間,走了至少有半月了!”閭毗一口牙險些被自己咬碎。“花木蘭,狄花木蘭……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係……難不成……”

  難不成這“狄花木蘭”也是假名,她一邊和魏國先交好,給高車人找到了靠山,一邊又刻意接近自己,藉機行事,左右逢源,這般無論是魏國勝還是柔然勝,高車人都無後顧之憂?

  閭毗仔細一想,第一次見狄葉飛,確實是在南邊的營地,他們一行人遇見了風雪,被他領地里的族人帶了回來,暫時提供遮蔽之處,而這些高車人則是拿了鹽和一些鐵器用以交換留下來的食物……

  高車人一般在北邊和西邊活動,去南邊幹什麼?

  而且還帶著這麼一個女扮男裝的美貌女子?

  說不定,她是先和南邊的虎賁將軍花木蘭有了聯繫,確定好高車人撤退的時間和接應的過程,這才繼續往西回金山,正好碰到了微服出遊的自己……

  是正好碰到嗎?

  還是刻意接近?

  應該是正好碰到,他興之所至去那處部落,他自己都不知道,她有怎麼可能得知?而且她之前對自己不理不睬,若是“美人計”,不可能連臉面都不想讓自己看到……

  知道是偶遇而非刻意,閭毗的心口終於舒坦了一些,就像是某塊大石被人移走了一般。

  一想到她率領一群高車人搶了赫連定的馬,又大膽的與自己交易要回高車和族中的高車奴隸,引起自己的注意,閭毗心中不由得一陣亂跳,渾似自己落入了什麼陷阱,如今才剛剛察覺。

  “好厲害的心思……”他喃喃道,“好聰明的手段……”

  若是那一戰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個女人立刻當機立斷回來施展“美人計”,那他確實是中計了!

  他便是在和她交易的過程中,一步步被她的幹練和冷靜所吸引的。

  他該慶幸,雖然高車出了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卻是個女人嗎?

  可是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他又怎麼可能高興的起來!

  “右賢王,你臉色何以這般難看?”

  那太監笑了笑,他的年紀足以做閭毗的叔叔了,從小看他長大,了解他的性格,所以一點也不害怕,“夫人還讓我告訴您幾句話。”

  “嗯?什麼?”

  閭毗此時心中已經亂成一團麻,想到“狄花木蘭”可能是個騙子,說不定連名字都是杜撰的,因為剛剛和花木蘭接觸過所以隨便拿來糊弄自己,閭毗就有想要咆哮的衝動。

  難怪對面那個相貌普通的虎賁將軍說絕無“狄花木蘭”這個人!

  他便是真的去了,也絕找不到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

  “夫人說,請您務必記得她是為何來到柔然的。”

  那太監看著錯愕的閭毗,繼續說道:“夫人說,女人的宿命,有時候身不由己,但即使一開始是錯誤,並不代表感情就不是真的。夫人讓您想想她,再想想斛律可汗,不要被其他東西蒙蔽了眼睛。”

  想想她,再想想父親?

  母親一生輾轉於眾多男人之間,但若論真賦予真情的,怕是只有父親。當年父親以三千戰馬指定要娶她,便是因為多年前一次不經意的交集。

  一個交集,兩方經歷了這麼多挫折,終於到了一起,即使結局並不圓滿,但以母親如今的心境來說,她應該並不後悔。

  那她呢?她生在高車人的部族,又是被奴役的種族,從小目睹屬民被欺壓,被奴役,想要努力擺脫族人的這種生活,又有什麼不對?

  雖然她是利用了他……

  不,她沒有利用他,她說她會讓高車人不偏向任何王子一邊,她也確實做到了,她根本就沒承諾過高車部族會歸附他,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不停的許諾而已……

  在她看來,也許他也只是一個為了得到高車部族的歸屬,而不惜用可敦之位誘騙女子的混蛋,有什麼好託付終身的呢?

  母親說的對……

  他確實是太自以為是了。

  而今看來,她的選擇一點也沒錯。魏人強大,柔然傾覆就在眼前。她那麼一個聰明的姑娘,捨棄他而選魏國,自然是正常的。

  他喜歡的,不就是這麼不平庸的女人嗎?

  閭毗被母親心腹的話說的激起了雄心萬丈,剛剛的憤怒、頹唐、仇恨、不敢置信統統被壓倒了心底。

  “這樣一個女人,只會追隨強者!以她的相貌,日後便是入了魏國的後宮也有可能……”

  閭毗咬緊牙。“她認為我的勢力和能力不及鮮卑人,我必須要讓她知道我閭毗不是只會用陰謀詭計之人……”

  “不,我要讓所有人看看,我閭毗有冤必報,想要利用我,就得先得吐出點好處!”

  閭毗神色大定,對著那太監感激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的開解,我想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我一生中雖然沒有女人,但見過不少女人。女人嘛,總是會喜歡對自己最不好的那一個,你若是一開始就太過熱情,其實已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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