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好奇地一指阿單志奇。

  “那這個呢?有何過人之處?”

  賀穆蘭恨死了人人都要問候一遍阿單志奇,頓時臉色難看起來。

  “這個啊……”那校尉看了一眼阿單志奇,面無表情地一覷。

  “算是奉送的添頭吧。”

  阿單志奇聽到他的評價,身子微晃了晃,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奉送的……添頭?

  他們為何這般看我?

  花木蘭和我無親無故,不過是萍水相逢比較投緣的交情,為何要如此照顧我,甚至將我帶來中軍?

  我竟就這樣坦然地受了,也不問問緣由!

  阿單志奇恨不得大叫一聲,趕緊離開這裡,莫在受此等屈辱才好。

  無奈文書已下,他一不是冠軍,二不是什麼武藝過人的勇士,就算他離開了中軍,也不會有人為了他得罪中軍,將他引入左右二軍去。

  難不成,他就要一直打著“花木蘭添頭”的烙印嗎?

  火長有些遺憾又有些無奈的接受了這兩個新兵,將他們引入營帳內,隨便指了兩個位置。

  “那兩個人比你們早來五個月,死的連渣滓都不剩了。中軍出擊啃的都是硬骨頭,你們最好不要覺得自己真是什麼英雄,否則死的會比他們還慘。”

  “把你們的武器軍備、隨身物品都拿出來。”火長和一群同火盯著他們倆,開口說道。

  賀穆蘭一直牢記著王副將的“隱忍為上”,可是到了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無論是阿單志奇那一直難看到魂不守舍的表情,還是校尉用輕蔑的表情大量她珍視的火長,都讓她怒不可遏。她覺得自己氣的不得了,可又不知道怒到底該如何發。

  她說不上來是陷入了一種內疚的惶恐,還是好心辦壞事後的惱羞成怒。他覺得心頭有一種堵的要命的滋味,可是她卻一直在和它爭鬥,拿了她一直以來要說服自己的各種理由來對抗。

  這種慌張又空洞的情緒已經等著找一個出口爆發了,而這幾個人突然叫他們拿出自己的東西,頓時讓她發作了出來。

  “好生生的,要我們把東西拿出來作甚?”賀穆蘭硬邦邦地說道,“軍規里有這一條嗎?”

  “你居然和我們提軍規……”那火長好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新兵,等真的和蠕蠕人對上,少不得要拖累我們,還要我們照顧你們兩個。有什麼好皮甲好武器先給我們用著,救你們也多了幾分底氣,等你們能自立了,我們再還你們。不是我們,所有新兵都是這麼過來的,新兵入老營,就是這個規矩!”

  這火長還算是脾氣溫和的,幾個同火已經開始伸手去拿阿單志奇的包袱了。

  阿單志奇一動也不動,任由別人拿走自己的包袱,賀穆蘭劈手搶過阿單志奇的包袱,咬緊牙齒說:“你們什麼意思!這就是搶!”

  “你以為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能用上這些?沒對著蠕蠕人的刀嚇得尿褲子就已經不錯了。等你能揮的動兵器的時候,自然有大把的東西給你們挑選!”一個夥伴看中了花木蘭的長弓,伸手去她腰後摘。

  賀穆蘭心中一股無名之火猛然湧上,一把抓起那個同火的肩膀,將他舉了起來,扔到了地上!

  怒火和憎惡的目光將她兇悍的臉色映襯地更為可怕。

  “那是我阿爺給我做的弓!誰要想拿,除非我死!”

  誰也沒想到她力氣大到這等地步,摔到了地上的人臉面朝下,頓時臉頰泛紫,鼻中出血。

  他不但臉上吃痛,自尊也受了損,忍不住污言穢語不斷了起來。

  那火長沒想到看起來斯文的是個刺兒頭,看起來兇悍的卻是個憨癟,冷哼了一聲:“你既然覺得自己了不起的很,那到了戰場上,就別想著我們照顧!”

  賀穆蘭惡狠狠地將阿單卓和自己的行李丟到他先前指的那兩個鋪位上,扭頭低聲恨道:“同火難道不是同進同退嗎?”

  她想起花木蘭最早所在的黑營,莫懷爾等人即使怕的腳直打哆嗦,也會幫著殺敵護衛。

  “那也看是不是值得交託信任之人。”火長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的長弓。“你既然不信任我們,我們和你同進退,不是找死嗎?”

  賀穆蘭的呼吸忽長忽促,胸膛也隨著起伏。

  “既然如此,戰場上我也不需要你們護著,我自己護著我自己……”

  “你們挑我的東西吧。”

  阿單志奇突然出聲。

  “既然是規矩,那我遵從。”

  賀穆蘭的話突然頓住,眼睛盯著前面的阿單志奇,仿佛在專心研究一隻老虎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兔子。

  阿單志奇偏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把背後背著的槍和腰上的刀丟在了地上,又把家裡帶來的皮甲往地上一扔。

  “你們只要給我留一套上戰場能用的就行。”

  “阿單……”

  賀穆蘭哆嗦了一下,此刻她才真正感覺到黑山大營的冬天有多麼寒冷。

  “你果然會做人,也不枉能這麼容易進中軍來!咱們幾個會好好照顧你的!”火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的皮甲和刀槍又還給了他。

  “咱們主要就是要你們一個態度,你們這一身破爛裝備,還沒我們的好,難不成我們還真要你的?”

  “就是,也不知道誰把自己的東西當成寶貝,不過是一把木弓……”另一個同火也忍不住熱嘲冷諷。

  “自以為是,新兵的毛病!新兵營都沒待過,還提什麼同火之情。”

  賀穆蘭的臉白一陣紅一陣,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更讓她心寒的,是阿單志奇從頭到尾都不肯再看自己一眼。

  她覺得四周有極大的重量壓得她站不直身子,她怕再待下去會有“喋血軍帳”的結果發生,所以撿起地上的箭囊,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喘不過氣了,只得停下來。

  四周空空蕩蕩,太陽也漸漸下山,賀穆蘭茫然地站在右軍軍帳的正中,只覺得自己的一腔熱血也隨著那太陽落下去了。

  “這裡是獨孤家的軍帳,不是靶場,汝為何亂闖?”隨著這把低沉的聲音,一個身高足有九尺的魁梧身軀出現在了賀穆蘭的面前。

  他的態度冷靜而嚴肅,面容剛毅老成,留著年輕的鮮卑貴族慣有的“索發”,也就是把頭頂的頭髮編成細細的辮子,和兩側的頭髮在腦後束成一束的髮型。

  賀穆蘭一望就傻了眼。

  這還真是個熟人,正是若干人的兄長,獨孤家後來家主獨孤唯的好友,那個已沒落的若干家的長子……

  ——若干虎頭。

  噗!

  賀穆蘭頓時覺得胸前的鬱氣消了一點。

  他們家的名字真是聽一次想笑一次。

  若干虎頭從小就少年老成,加之又不苟言笑,已經習慣了新兵見到他畏懼的樣子。他見這個瘦長的少年一臉白細,就知道剛入中軍不久,見望著自己發呆,還以為又是一個被自己嚇到的傢伙,只得把臉色放的柔和一點。

  “靶場在右邊,雖是新兵,但中軍軍規森嚴,亂跑也要吃軍杖的。趁沒人發現,速速離開吧。”

  “謝若干將軍提點!”

  賀穆蘭抱了抱拳,一溜煙的跑了。

  “咦?他認識我嗎?”

  若干虎頭摸了摸臉。

  ***

  賀穆蘭順著若干虎頭的指引,找到了中軍的靶場。

  中軍的靶場是被一圈木欄圍出來的空地,遠處放著一排整齊的糙靶,無論是弓還是箭,都比右軍準備的要更多。

  巨大的箭筒立在地上,影子拉出一道長長的痕跡,而弓則斜斜掛在木質箭筒的側邊,一切和花木蘭回憶里的靶場並無不同。

  和右軍不同的是,右軍之人在太陽下山,能視度變低以後就沒什麼人練箭了,所以花木蘭才會選擇在晚上去小校場練箭,可是這裡的靶場即使天色已漸黑,也依然有很多弓箭手在練箭,而且還有人幫著查看成績。

  這讓莫名其妙來了靶場,獨自一人,還背弓戴箭的賀穆蘭十分尷尬。

  可既然都來了,再走更奇怪。賀穆蘭索性厚起臉皮,找了一處沒有人站定的箭台,拉起了她的長弓。

  這自然不是賀穆蘭原來用的鐵胎弓,但這把弓卻是花木蘭的阿爺親手製作、親手打磨的,即使是前世的花木蘭,也用它用了很久,直到整個弓再也承受不住她開滿後的力道整個破碎掉。

  此時她記著不可用力過猛,以免傷害弓身,所以每次只使出三分力氣,饒是如此,賀穆蘭也覺得花父給的這把弓有些承受不起自己的力氣。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索性把花父的弓又背回身後,從箭筒里摘下給新兵練習的普通長弓,將滿腔的怒火和鬱氣全部藉由she箭發she了出去。

  咕咕咕咕咕咕。

  咦?哪裡打鼓了嗎?

  良久後,賀穆蘭突然反應過來。

  是她自己的肚子在叫呢。

  她收起弓箭,準備回火里去,卻發現旁邊圍了一群不認識的人,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弓,頓時駭的一震,丟下長弓就跑。

  是不是她霸著這個位置太久,其他人都等急了?

  難不成還和後世上晚自習一樣,先占了桌子的還要承受同學們的怒火?

  頂著各種複雜的目光她越跑越遠,直到見到那下午被校尉指引去的那個軍帳,賀穆蘭頓時停住了腳步。

  她有些不敢再向前了。

  阿單志奇會怎麼看她呢?

  無事獻殷勤的怪人?

  還有那些開口閉口“照顧”、“規矩”的火伴……

  和她想像中的一帆風順完全不同。

  她……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

  “是花木蘭回來了嗎?”一個早守在軍帳口的身影突然走到了明處。“你可算回來了……”

  阿單志奇寬厚的笑容又出現賀穆蘭的面前。

  “外面冷,先進來再說。我做了粟米粥,還熱著……”

  “先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男人的宅斗和女人的不一樣,更加直接和講究實力。

  但武力更多的時候帶來的只是畏懼,花木蘭做的是“以德服人”,賀穆蘭卻是“以武服人”,自然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