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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當阿單卓故意裝傻,不願賜她東西了。

  “咦,你肖想了我的東西嗎?”阿單卓納悶地看了一眼已經面容扭曲起來的賀穆蘭,突然恍然大悟:“哦,你說那片金葉子啊!那不是你的……咳咳嗎?有什麼肖想不肖想的……”

  “噗!”

  賀穆蘭實在是忍不住了。

  月娘饒是在風塵中打滾了許多年,也沒見過這樣的人,她自己是個聰明人,也就不願意相信別人是個傻子……

  可現在一看,果真是個傻子沒錯!

  她向已經脫了裘衣的阿單卓看去,他裡面穿著一件新的錦緞夾襖,□穿著鮮卑人常穿的褲褶,腰間配一條劍帶,劍環上扣著一把重劍。

  先前他穿著寬大的裘衣所以月娘沒發覺,此時見這黑面少年雖然穿著夾襖,可臂上和胸口的肌肉結實,直欲爆出,腰上又配著劍……

  月娘心中七上八下,卻不是激動的,而是嚇的:

  “這位小郎君,是不是練過武?”

  阿單卓見月娘看他,男子漢的滿足感瞬間爆棚,當下把手臂一舉,自得道:“我鮮卑男兒,哪還有不習武的?我從五歲開始練武,至今已經十幾載,等閒幾個男人近不得我身。”

  從小習武。

  肌肉虬結。

  可能還是童男。

  這幾個因素被她猛的聯想起來,頓時花容失色,直欲逃走。這少年原本就體型魁梧,童男一定粗魯,他居然還是個習武的……

  吾命休矣!

  ***

  賀穆蘭和阿單卓進了這家娼門的時候,賴猴其實就在一樓,左擁右抱著在一處珠簾後和幾個女人喝酒。

  這jì館他雖然沒有份,卻在樓下設著一個賭局。有時候那些嫖客閒暇時,也會猜猜枚數,玩玩角骰什麼的。賴猴可以說無惡不作,有時候也會拐賣好人家的女兒。只是這樣的生意做起來危險,一不留神還會提到鐵板,所以做的少。

  自古女人就和酒與打架離不開關係,賴猴的混混們在這裡派上了用場,做做樓子裡的打手保鏢,把沒嫖資的押回家去拿錢,只要能兩邊都有好處的事情,賴猴和他的手下都干。

  賴猴推開身邊的姑娘,端著酒杯歪歪倒倒的湊到莫母身邊去。這莫母也是個厲害人物,早些年也是犯官之女,可憑著這個身份,她熬了十幾年,居然熬成了這裡的頭號人物,管著幾十個姑娘。

  賴猴還仰仗她生財,也不敢對她不恭,只嬉皮笑臉地問她:

  “我見你把月娘從柳旭那裡叫走了,柳旭也不生氣?”

  “柳家郎是來聽曲的,月娘彈和花娘彈沒什麼不同。”莫母摸了摸手中的金葉子,若有所思。

  “我見莫母今日裡魂不守舍,莫不是看上那黑臉的少年,連手中得意的姑娘都情願送出去不成?”

  賴猴咧開了嘴。

  “你這無賴,嘴巴忒毒。我都能當他祖母了,還魂不守舍。”莫母啐了他一口,心中實在放心不下,索性把手中的金葉子從寬大的袖筒中露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金葉子,這是宮造之物。”

  “什麼宮造之物,不過是做的精巧些的葉子罷了。”賴猴伸手要去夠那金葉子,被莫母一巴掌拍開。

  “你懂個屁!大魏的文官全靠皇帝逢年過節賞賜的財帛過日子,官造和宮造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宮中之人有錢也沒地方用,即使是金銀也做的比別的地方精緻些,就為了好把玩。這金葉子用赤金做了葉脈和葉精,和普通富貴人家打成一片片薄片截然不同。”

  莫母回憶起幾十年前自己家還顯赫的時候。

  “那黑臉的少爺,怕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所以我才不敢招惹。”

  娼門歸太常寺下的“樂部”管,除了一些官jì是專門侍奉官員的以外,大多數賤籍的女子除非賺的銀錢多方可脫籍,否則要一直待到死為止。

  莫母其實早已經可以脫籍,但她出去也不知道能做什麼,能怎麼生活,所以她索性把這裡當做她自己的家一般經營,輕易不願意惹麻煩。

  可是賴猴卻不一樣,這人是出了名的滑溜之人,只要一有機會就順杆往上爬。他與平陸縣令江仇原本素不相識,就是靠他鑽營的功夫愣擠到了他身邊去,用自己地頭蛇的身份為他做各種不方便做的事。

  只是做的多了,知道的事多了,把柄也多了,賴猴越來越害怕江仇殺人滅口。所以雖然江仇對他是越來越信任越來越好,儼然把他當做心腹的樣子,但是他還是不得不防著他,隔三差五就換個住處,連睡覺都要在人多的地方。

  他早就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如今聽莫母說到“了不得的人物”,頓時眼睛一亮,湊上去直勾勾的看著那片葉子:

  “不就是一片做的精緻的葉子嗎?興許是別人見宮中造的好看,自己打的?現在金銀又不怎麼流通,做的好看些也不浪費。”

  “話雖如此,可是能見到宮造之物的人家,哪裡又會是什麼普通人家啊。”莫母嘆了口氣,似是在緬懷某種回憶,將金葉子在手中撫了撫,又塞入懷中。

  “看在這個的份上,我今日也不收那黑臉少爺一行人的夜資了,就這一片葉子,已經足矣。”

  “莫母莫母,我的好姐姐,明日那少年出來,你替我引見一下唄?”賴猴雙手合十,“你要幫了我,你就是我的活菩薩,活神仙!”

  “你小子還不死心!”莫母冷哼一聲,“別覺得那少年看著老實,我見他身邊跟著的都不是俗人。尤其是穿沙狐皮的那個,怕是沙場上回來的猛將,專司護衛之事的。你別拍馬屁拍到馬腿上,被人家碾死!”

  “江仇現在越發變得喪心病狂了,連沙門都殺,寺廟都搶,我看他每次讓我換的東西不是兵器就是錢糧,而且都是往北面運,心裡也是一陣害怕。”

  賴猴頭痛的很。“就算他現在給我金山銀山,天仙美人,我也不想跟他幹了。”

  “早就勸你不要與虎謀皮,你自己見錢眼開,又想威風,現在騎虎難下,自己受著吧。”莫母一直立著沒動,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我讓你住在這裡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再想做別的?沒門!”

  “那你不引見,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個屋總行吧?我自己想法子湊上去。”賴猴擠眉弄眼,“看在我死去的義兄份上,嗯?”

  “你……”莫母帶著怒容伸出手……

  “莫母,莫母,不好了,不好了!”幾個侍者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連扇自己幾個嘴巴。

  “奴婢們知道自己言行莽撞,可是‘小雅’里的客人和月娘爭執了起來,如今要砸屋子呢!”

  “什麼?我不是吩咐過月娘要伺候好嗎!”莫母整了整衣衫,“你上前開路,我們去看看。”

  “誒!”侍者。

  “誒!”賴猴。

  “你應什麼!”

  “小雅是吧?我是護院的,我當然要先去!”賴猴對莫母擠了擠眼,點了七八個魁梧的漢子,一起朝那小雅奔去。

  ***

  小雅里,月娘搭著阿單卓的裘衣,正焚香奏琴。她沉醉於樂音之中,閉著眼睛或輕挑或細捻,動作柔美,琴音悠揚。

  她善於奏琴,很多客人就是衝著她的琴藝來的,明明是妖艷美人,彈起琴來卻安靜溫順,這種反差曾讓許多男人一時按捺不住,將她按倒在琴上,將琴音奏成“情音”。

  但這裡面並不包括阿單卓和賀穆蘭。

  “嘶……”

  賀穆蘭跪坐在阿單卓身後,一不留神瞌睡煩了,口水有些許溢出。她晃了晃腦袋,跪行幾步,湊到前面的阿單卓身前。

  阿單卓兩眼呆滯,臉上的紅意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如今正直勾勾的看著案角。賀穆蘭一看他這表情就想到了初中同桌上課時的樣子,一時忍不住莞爾,偷偷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

  阿單卓只是走神,被她這麼一戳,立刻清醒過來,渾身一哆嗦。

  這娼門中的姑娘都會妖法,居然會彈“**曲”。這樂音一響他就眼皮發沉,連腦子也迷糊起來,估計花姨也一樣,不然不會這麼長時間才戳他。

  從一進門開始就不順利,阿單卓都有些沮喪了。

  “花姨,她彈得這麼陶醉,伺候的也沒不周的地方,怎麼把事情鬧大?”阿單卓極小聲地在賀穆蘭身邊說道:“她長得這麼漂亮,我都不想欺負她了。”

  賀穆蘭詫異的看了眼阿單卓,再看了看月娘,忍不住一咬牙!

  “罷了,壞人我做了!”

  賀穆蘭有些於心不忍的站起身,猛地一掀案幾!

  “你阿母的!老子家少爺花了這麼多錢來,就是聽這個的?”

  賀穆蘭的低吼聲成功的把月娘從那種陶醉的境界中抽離出來,她一看案幾都翻了,黑面少爺怒目而視,瘦長下人虎視眈眈,心中驚駭莫名。

  這這這,這終於要找由頭來羞煞人的事情了嗎?

  她就知道這黑面郎君找人伺候還帶個下人奇怪,想不到竟是個如此瘋癲之人,竟然想和下人一起欺負與她,還要她先低聲下氣的去求!

  月娘嚇得肩膀上的裘衣都掉了,胸口壓不住的起伏,那白蘇的玉兔快要迸將出來。賀穆蘭見了這種情形也是一愣,阿單卓更是鼻腔滾燙,撇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只可惜這月娘遇見的是西貝貨的賀穆蘭,而不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阿單卓不知道該怎麼凶,賀穆蘭卻是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的,當下也不去看她,繼續指著月娘罵道:

  “不要給我家少爺彈琴,唱個十八摸!”

  她這話一說,月娘一下子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什……什麼十八摸?”

  阿單卓也是一傻。

  “對啊,花姨,什麼是十八摸?”

  難不成是當年軍中的什麼曲子?聽起來……聽起來……

  好生猥瑣!

  ‘鬼知道什麼是十八摸!’

  賀穆蘭翻了個白眼。

  她也忘了是哪本書里見過的了,隨便拿出來用用。

  “十八摸不會唱?那枉凝眉呢?什麼?枉凝眉都不會唱?”賀穆蘭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劣的要命。

  “你東也不會唱,西也不會唱,只會彈琴?”

  “奴婢,奴婢會唱‘越人歌’。”月娘抽抽涕涕,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阿單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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