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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木蘭不會被他的話所騙到。在她進入“入武”狀態時,同樣敏銳的還有她的注意力。

  所以她意識到這個小兵很可能是為了什麼其他事情而來。

  會冒著衝撞上官的危險來找她攀談,一定不會只是“感謝”這麼簡單。

  也許是花木蘭打量他的目光太認真,陳節的結巴現象更嚴重了。

  “我我我我沒事了,我我這就走!”

  “你……”花木蘭皺了皺眉,“你是不是……”

  “我走了!”

  “這馬槊,是不是你的?因為看你老是往這邊瞟。”

  花木蘭把話說了出來。

  完蛋了!

  要殺人滅口了!

  要巧取豪奪了!

  一時間,陳節的腦海里浮現出那位同火說出的各種可怕猜測。

  “這把槊是我的!”陳節的身體因為緊張而簌簌發抖。“不過您才適合這把馬槊,所以我願意……”

  “拿去吧。”

  “咦?”

  花木蘭有些可惜的顛了顛手中的馬槊。這樣的武器在黑山這邊是很少見的。

  “拿去吧。我之前就有些懷疑。柔然人更愛使用棍棒和錘斧這樣的武器,馬槊倒是漢將常用的。”

  “漢人常說‘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既然是你的武器,那就還與你便是。”花木蘭將手中的馬槊一拋。

  對她來說,這把馬槊雖然用的順手,但不比狼牙棒粗鐵棍好使到哪裡去。

  “接好了!”

  “咦?嗯!嗯!”

  陳節手忙腳亂的接過花木蘭從不遠處拋來的武器,馬槊入手的一瞬間,他情不自禁的將它抱入了自己的懷裡。

  這是他的武器。是他用了十年,全家人費勁心思為他專門打造的武器。他還想用它建功立業、榮耀門楣,他剛剛到底是在想些什麼,竟起了將它拱手相讓的心思呢?

  是因為他覺得比起自己,這位花將軍才像是配用它的人嗎?

  還是他的氣勢太可怕?

  陳節再凝目看去,卻覺得這位花將軍渾身的殺氣都收斂了起來,連眉目間也平和了許多。

  他聽到花將軍笑著說:

  “這麼一把好武器,以後不要再離手了。”

  “是!是!”失而復得的情感是他他淚盈於睫。“再也不會離手了!”

  .

  這也許只是花木蘭從軍生涯中的一段插曲,但對於陳節來說,對他的人生和價值觀都無異於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在自己那位同火充滿懷疑和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取回了自己的武器,並且大聲的嘲笑著他是如何的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對於陳節來說,他取回的不僅僅是馬槊,更是袍澤之間的信任、將軍對士兵的愛護。

  是信念,更是對世道的感激。

  他的第一戰是如此的艱辛,如此的危險,但卻還是得到了更多比戰利品更珍貴的東西。

  他的祖父為什麼不願意從軍呢?

  這裡明明是這麼美好的一個地方啊。

  從那以後,陳節就開始關注起了這位“花將軍”。他會在花將軍每一次來黑營訓練新兵的時候踴躍表現,就為了他能注意到他。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一戰弄的太過悽慘,花將軍有幾次都將目光掃過他去,卻沒有一次認出他是那個被歸還長槊的小兵。

  陳節有些失望,更多的卻是不甘心。

  他要變得更強,變得再強一點,堂堂正正的走到他身邊去,報上自己的姓名。

  他用盡一切辦法往她面前湊,無論是被“手撕”了皮鎧,還是被人嘲笑是個諂媚阿諛之人,他都不在乎。

  ***

  “我叫陳節,請務必讓我跟在您的身邊!”

  花木蘭無力地揉了揉額頭。

  這小子又來了。

  “陳節,我拒絕你很多次了。你是很武勇,但我手下不要拼命的勇士,只要能保護好自己性命之人。你一打起仗來就瘋的很,你這樣的勇士人人都希望收歸麾下,為何非要在我這支護軍身上花這麼多心思?”

  “因為……”

  陳節想了想,用最樸實的語言呼喊了出來。

  “標下敬佩您是條漢子!”

  ……

  花木蘭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陳節心裡的害怕越來越盛了。任誰看到一臉殺氣的將軍突然露出能嚇死小孩的邪笑(?)

  花木蘭:(笑)砍了你哦。

  ☆、第52章 第三個火伴(三)

  “聽說你又去找‘膽小將軍’了?”

  “不要讓我再聽到‘膽小將軍’的話!”

  陳節猛然跳起,揪著同火的領子,將他使勁按在營帳的柱子上,一字一句地警告著他。

  “他-是-虎-威-將-軍!”

  陳節打起架和打起仗來都像是瘋子,即使是同火的人也不敢惹他。所以另外幾個火伴看到後急忙跑了過來,拉袖子的拉袖子,勸解的勸解,想把陳節和這個倒霉蛋拉開。

  幾個火伴心中都是暗暗叫苦,明明看起來挺和善的一個小伙子,怎麼一說到那位將軍就變臉呢!

  現在帶他的百夫長都知道他一心想著進花將軍的護軍,對他一直不咸不淡的。而幾個同火一方面讚嘆他的實力,想和他一起殺敵,一方面又因為他一直想著“跳槽”而只維持著面子上的關係。

  聽說陳節以前就和新兵營的同火處不好關係,到了這邊依然像個爆竹,一點就著。

  “他就是開玩笑,開玩笑,你別放心上。”

  “花將軍要知道你又打架,肯定更不想收你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說動了陳節,他漸漸鬆開了手,那個被他按住的火伴一站直了身子立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陳節是有技巧的用指節抵住他的喉嚨的,所以他一點都不敢妄動。

  知道這群火伴要麼看不起他,要麼看不起花將軍,陳節嘴裡暗罵了一句什麼,甩手出了營帳。

  “你沒事吧?”見陳節出去了,一個同火對著地上啐了口,轉身去安慰被嚇到的火伴。

  “咳咳,喉嚨疼。這小子出手太毒了!”

  “別再惹他了。同火相鬥,要吃鞭子的。”

  “我哪裡惹他了!大家都這麼喊!那種膽小怕死的傢伙,白費了一身力氣!”他梗著脖子叫喚起來:“還霸占了狄美人!”

  “你還嚷嚷,要命不要!”同火都被這個傢伙弄瘋了。“花將軍脾氣好,你在背後說說沒什麼。可是要是被狄將軍聽到了,你這輩子就只能喝水了!”

  軍中被狄葉飛敲掉牙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不是每個人都欣賞花木蘭的。

  對於這種連在戰場上都是“點到即止”的傢伙,很多人都會在背後竊竊私語,或在心中腹誹。

  內容無非是“我若有那把力氣如何如何”,或者“我要是他如何如何”。

  這是男人們的夢想和童話,就如女人總是幻想著有一位高貴的郎君如何瘋狂的迷戀自己一般,男人們也會做著“天下英雄誰敵手”的白日夢。

  而真正擁有他們夢寐以求的實力的那個人,居然是個謹慎到讓人發堵的傢伙。

  這種巨大的落差仿佛就像看著一位絕世美人落到了糟老頭子手裡一般,讓許多人都扼腕不已。

  ***

  花木蘭也不知道這個叫陳節的孩子為什麼一直想要進她的護軍。

  她只是個雜號將軍,帶著幾百個人,而且陛下馬上就要駕臨,她很有可能會被編到其他隊伍里去,去做一個正將軍的部下。

  怎麼看,做她的部曲都不算什麼有前途的地方。

  雖然她的部下死亡數字是最少的,但是,斬首人數也不算多。想要建功立業的都走了,她也不攔著他們。留下的都是家有妻小不想死的,還有各營里膽小怯懦之人被踢出來的。

  狄葉飛常嘲笑她,說她是個撿破爛玩意兒的雜牌將軍。但她一點都不覺得帶著這些人有什麼可恥的。

  她不帶,總會有人帶。只要在軍營里一天,他們都逃不了上戰場的命運。

  他們雖然膽小,卻不是懦夫。該出戰的時候,誰也不會逃跑。

  無論他們只殺了多少敵人,他們從來不躲避出戰。經歷過同伴的戰死、受傷的痛苦,他們不能停止,只能繼續前行,否則就回不了家。

  在這支護軍里,不但有她這個女人,還有四十出頭的老兵,無論是剛剛走上戰場的年輕人,還是家中已有妻小的男人,所有人在這殘酷的戰場上,要忍受著一切過去沒有經歷過的可怕事情,只為了頑強的活下來。

  這難道不勇敢嗎?

  戰死有什麼可怕的?

  可怕的是即使斷了腿、缺了手、沒了眼睛後面對的窘境。

  花木蘭選擇部下只有一個條件。

  活!

  知道為什麼而活!

  這個叫陳節的小伙子很有資質,即使是身材並不高大的漢人,卻也絲毫不比任何鮮卑戰士遜色,但他卻不適合跟在自己身邊。

  他並不愛惜自己。

  他信奉父輩們“悍不畏死”的信念。

  也許他出於什麼原因瘋狂的崇拜她,但他並不知道跟著她意味著什麼。

  一個無風的日子,花木蘭正在校場教導部曲怎麼she箭。

  因為她的部下素質良莠不齊,所以她絞盡腦汁的想出了不少讓他們能夠安然立於戰場上的戰法,齊she就是其中的一種。

  她發現但凡不想死的人,騎術都學的不錯。或者說,被逼著磨練的不錯。而弓術這一技能所有的鮮卑軍戶都從小學習,無非就是本事好壞的區別。

  在拉開一段距離後對著敵人齊she,有時候達到的效果比衝殺進去要好得多。即使真是到了不得不衝殺的時候,先齊she一輪也會減弱敵人不少的戰鬥力。

  “不要想著一定she中敵人的咽喉,腦袋,或者什麼要害!”花木蘭指著糙垛道:“只要she中目標就可以了!在密集的箭支下,總會有幾根被老天爺送到地方的!”

  花木蘭的部下鬨笑了起來。

  “別笑!齊she的目的是壓制,我們是護軍,進行衝鋒的另有主軍。就算只有我們,甲乙二隊也會在你們壓制住敵人的時候成為前鋒。在那之前,盡力削弱敵人的數量,無論是she頭、she胸,只要按照你最有把握的位置she出去就行了!哪怕沒she中要害,只要she中目標就會疼痛,也有不少人會掉下馬去,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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