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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葉飛要堅持己見的時候,賀穆蘭總是有些遷就的。這大概是原身的主人留下來的意識。

  所以阿鹿桓又一次向賀穆蘭等人展示了“皇帝耳目”的力量,只憑著幾塊白鷺官的銅牌,便成功的住進了縣丞的家裡。

  這個縣丞不但對他們畢恭畢敬,而且當他們問到此地都尉陳節的事情時,立刻將事情的經過說的一清二楚。

  “這位都尉的官聲很好,也不怎麼和其他武官多牽扯。只是有一點,這位都尉每幾個月總要告假一回,說是去探望舊日的同袍。刺史欣賞他的武勇,總是應了他的假。”

  “這原本也沒什麼。武官不似文官,若沒有戰事,偶爾出去離開一陣子也沒大礙。怪就怪在他每次一走,此地庫房發給郡兵的糧食就要少上一些,等他再回來,這庫房裡的糧食就又滿了。”

  “因為借出去的數量不大,而且陳節每次出去糧食都帶的不多,還回來的時候甚至還會多一點,所以庫房的庫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上個月吧,陳都尉擅自開庫取了五車糧食,一去就是一個月,說是回來就補上,可回來後不但沒有補上,也不告訴庫曹糧食到底去了哪裡,庫曹一看這事瞞不住了,就只好往上報……”

  “事情一鬧出來,陳都尉下了獄,那庫曹也被抽了五十鞭,發到北邊去修城牆了。因為還不知道那些糧食的下落,所以陳都尉被關在了獄中,日夜審問。”

  縣丞管不了郡里的事情,練兵的都尉是直接歸鮮卑太守管的,負責刑獄之事的太守則過問刑名。但因為項縣是陳郡的治縣,所以這位縣丞也知道不少□□。

  賀穆蘭從聽完此地縣丞說的來龍去脈後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凡下獄被審問的,一定都被折磨的體無完膚,受遍了酷刑,好人也折磨成了壞人。

  就算陳節是個曾經戰功累累的武將,五車糧食也不是小數目,此地太守沒道理對他一人特殊處理。

  這麼一想,到如今陳節還關在牢里沒判,一定是牙關緊咬的緣故了。

  狄葉飛也沒想到事情有這般嚴重,當下連聲安慰賀穆蘭,勸他放寬心。

  沒過一會兒,狄葉飛留在鮮卑太守那裡的部下也接到傳信趕到了縣衙,得到的結果和縣丞說的沒什麼區別。

  “呼延大人已經派人去牢里知會過了,花將軍若是要去探望陳都尉,隨時都可以過去。郡里也在頭疼這個案子,陳都尉一直不肯承認自己私運軍糧,也不說那些軍糧在哪裡,這案子就沒法結。他聽說陳都尉舊日的主將到了,便連忙請我們轉告您,希望您能勸勸陳都尉,把真相都說出來。”

  那親兵也是一臉唏噓。

  “這陳大人聽說也是一條好漢,被刑官用刀環敲斷了肋骨依然不肯鬆口。要不是他有官職在身,一旦受刑太過,上官倒要反坐,怕是吃的苦頭更多。”

  賀穆蘭等人聽到“敲斷肋骨”這一段,人人皆是蹙眉不語。

  這是鮮卑的舊型,專門對付賣主的僕人。這刑官對他身體的折磨倒在其次,陳節是曾經參加過北征柔然之戰、征西涼之戰的勇將,用這種刑罰,對他也是一種羞辱。

  賀穆蘭根本就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就一個人去了囚禁官吏的“內官獄”。

  “聽說你是陳都尉的上官?”

  因為有鮮卑太守的吩咐,那牢頭舉著火把領著賀穆蘭往下層走。

  “是的。”賀穆蘭有些冷淡的回答。

  在這種地方行走,當然不會有多麼好的興致。

  即使賀穆蘭是第一次參觀“古代的牢房”,也不想再進來第二次了。

  和大部分監獄一樣,這座牢獄建在地下,通道很窄,而且彎曲的地方也多,空氣中瀰漫著腥臊的氣息。即使是大白天,這裡也是黑漆漆的,火把將他監獄牆上陰沉的磚石照得通紅,那顏色看起來很讓人作嘔。

  他們一直下到很底層的地方,一路上的獄卒們看起來一副嚴酷可怕的樣子,還懷著不信任的心情望著他們。但是因為他們跟牢頭在一起,所以也沒人阻止。

  “許多人都認為他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庫曹使的詭計。但無論如何,那些軍糧是要找回來的,不然許多人都要受牽連。”

  牢頭說的很實在。

  大概走了一刻鐘,他帶著賀穆蘭到了一處看起來很堅固的屋子外面,對著鐵窗大喊:

  “喂,陳節,有人來看你啦!”

  接著陰暗的牢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一陣子之後,裹著毛毯的陳節將臉伸了出來。他只有露出半張臉,身體還是躺著。牢頭敲了敲鐵窗接著大喊:“起來,你的舊主來了!”

  “什麼舊主?”

  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然後整張臉都從毯子裡伸出來了。

  “是我。”

  賀穆蘭走到鐵窗旁邊,對裡面望去。

  兩人眼神交接的一瞬間,那股熟悉的眩暈和頭痛向賀穆蘭襲來。

  ……

  又是過去的記憶嗎?

  作者有話要說:出差在外,筆記本電腦又壞了,不知道是主板問題還是屏幕問題。最後只好跑到賓館大廳的公用電腦碼字。機器破又人來人往干擾思路,到最後快12點了才碼了這麼多。

  還有兩天就回家了,回家後更得肥肥的,現在這樣我已經盡力了55555.

  #只要在0點之前發文我就滿勤了可是機器太卡整一個小霸王學習機最後還是在0點01分發了文我的小紅花啊這真是個悲劇系列#

  ☆、第51章 第三個火伴(二)

  陳節祖上來自潁川郡,是當地有名的豪強士族。陳節的曾祖、祖父都曾秉持漢人的傳統和操守,直到他們家被編入世府兵中。

  陳家一直對魏國這個鮮卑人建立的國家沒有什麼歸屬感,但也沒有膽子舉家南逃去南方漢人建立的國家裡混,所以當陳家因為家境富裕而編入世府兵里甚至被賜予鮮卑姓氏的時候,一切就變得很諷刺了。

  在北魏初年,大可汗會把一些有錢、識字的漢人家庭也編入軍戶里,這在鮮卑人看來是無上的光榮,可在漢人看來,這不過是鮮卑人打仗要錢、要出謀劃策、要漢人幫著督造百工的一種手段。

  陳節的祖父為了躲掉編入軍戶的待遇選擇了犯罪,他原本想著罪人不得入伍,結果軍府不但沒有取消掉他家的軍戶身份,還把他們家原本從鷹揚府兵的地位一下子往下降了三等,成為了別人口中“雜兵”一樣的軍戶。

  這對陳家是一次徹頭徹尾的打擊。陳節的父親、叔叔們後來都應召出征,但是因為這件事,在軍中很受人瞧不起,即使識字懂兵法,也在眾人不屑的眼神中一日日消沉下去。

  他父親的鼻子在戰場上被人削掉,但總歸還是安全的回來了。他的叔叔們卻是死的死,殘的殘,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任何耍小聰明的事情都不可以做。為了避免吃虧而做的錯事,到最終都會釀成大禍。

  父母從小對他的教誨,他一日不敢忘卻。

  等他也到了入伍的年紀,便毅然選擇了最危險的黑山城成為自己軍旅的開始。這裡是大魏和柔然最前方的戰線,無數男兒從這裡贏得榮譽和財富,也有無數男兒命喪此地,成為抗擊柔然而死的“勇士”。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陳節都不抗拒。

  祖先因畏戰、懦弱而犯下的錯誤,由他來重新洗刷乾淨。

  陳節注意到花木蘭,是被他的箭術所吸引。

  大魏大部分是騎兵,軍戶還要負責幫軍中養馬,所以騎術好的人並不少見。可是在馬上騎she了得的騎士就不多了。

  無論陳節多麼自負於自己的武藝,多麼的想建功立業,但現實一下子擊毀了他的自以為是:

  ——在沙場上,有時候僅僅靠武藝高強是沒有用的。

  柔然人並不脆弱,相反的,因為柔然自己國境內也經常征戰,所有柔然士兵全靠戰利品過活,這些人噁心的如同蝗蟲一般。

  他第一次出戰,就被側面突襲而來、人數多於他們數倍的柔然人包圍了。他和他的夥伴們奮力拼殺,也只能勉強周旋,對方陣中那帶著狼頭帽子的柔然男人像是一個惡劣的怪物,一會兒指揮柔然人殺了這個,一下子指揮他們she死那個,眼看著新兵營里許多意氣風發的袍澤一個個憋屈的死去,陳節胸中湧出了一股血氣……

  老子就是死也要殺了那個狼頭男人!

  死也不能死的這麼憋屈!

  陳節用的是軍中不多見的武器——馬槊。

  這種武器看起來簡陋,事實上要做成需要三四年的時間,槊杆到了最後還有可能開裂,一般人家根本不會去做這樣的兵器。

  陳節的長槊是家中從他學藝開始就準備的,陪著他度過了十年的時光,在馬上舞起來,那真是寒光點點、快似疾風,他也因為自己的武藝和與眾不同的武器在新兵營里出盡了風頭,一開始就是從火長做起的。

  而如今,這把馬槊的主人正在拼死拼殺!

  他紅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狼頭的柔然首領,幾乎是以悍不畏死的氣勢一步一步的向著他的方向前進。

  俗話說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大抵便是如此。人被逼到絕路上時發揮的潛力簡直讓人吃驚!

  “那小子是不是瘋了?”幾個柔然士兵看著一身是傷依然還在反抗的陳節,“他找死?”

  “不管是不是找死……”一個小隊長舉起手中的弓,“也玩弄夠了,該讓他死了。”

  “他那皮鎧我要了,一看就是好皮子!”

  “我要他手上的武器!”

  陳節單手提起自己的馬槊,聚精會神的盯著遠處的狼頭首領。他在等,等一個機會把自己手中的馬槊投出去!

  他的夥伴們知道他要做什麼,他們都在軍中見過他“飛槊”的本事。被柔然人像是貓捉老鼠一樣□□的新兵們也都激起了血氣,奮不顧身的掩護著他繼續往前。

  一時間,越來越多的柔然小隊注意到了這般的情形,他們加快了割首級、剝東西的速度,開始向著僅剩的幾支魏軍那奔去。

  軍功!

  鎧甲!

  武器!

  這麼大塊的肥肉,怎麼能讓別人吞了!

  近了,更近了……

  嗖!

  陳節深吸一口氣,沉腰扭臂,將自己的馬槊投了出去!

  “保護百夫長!”

  “殺了那小子!”

  馬槊帶著幾十人的期望,向著百步之外的柔然人將領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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