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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到的花木蘭,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麼說,希之兄已經和她結為莫逆了?”崔琳謔笑起來。

  “這便是我的可惜之處。”

  游可嘆了口長氣。

  “為了表示我的公允,以及並非偏倚鮮卑人的立場,我並未和她過多接觸,甚至除了她分析那死者的死因以外,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實在是讓人扼腕啊。”

  “話說回來,你找花木蘭做什麼?無論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和崔家有所交集之人。”游可有些擔心花木蘭。

  一和這些權貴之家沾染上,想要如現在這般自在,便是極難了。

  “我來勸花木蘭去太子身邊,藉以勸諫日益暴躁的陛下。”

  “什麼?”游可一下子站起身來。

  “陛下曾有意讓花木蘭當太子殿下的‘保母’,被花木蘭拒絕了。而後陛下又以花木蘭‘無癸水不可以血脈維繫兩族之好’為由拒絕了蠕蠕人的聯姻之請,可見陛下對花木蘭的感情不同於一般。”崔琳看著游可驚呆了的表情,

  “怎麼,你竟不知?”

  蠕蠕便是柔然,鮮卑人厭惡柔然人,認為其智力低下,是一群不會思考的蟲子,便以蟲行的形態蠕蠕代替了“柔然”,以諧音“蠕蠕”稱呼他們。

  而“保母”,絕非什麼保姆傭人之流,而是源自於拓跋氏“子貴母死”的制度。

  在鮮卑,女子地位尊崇,強族之間互相聯姻後,母族便可經常干預部族之事,更屢有喪夫的女人帶著丈夫的全部身家人馬歸於娘家的事情。

  後來拓跋氏建國後,便訂立了“子貴母死”的制度。既皇子一旦被立為儲君,其生母必須賜死。

  生母既死,就要有其他女人代為照顧太子,有時候是沒有生下皇子的皇后,有時候就是皇帝親自選擇的信任之人。

  所謂“保母”,就是“保護太子的代母”。這個女人必須身份不高,才智過人,更必須得忠於大魏皇室。

  如今的魏帝拓跋燾繼位時,便力排眾議,封了自己的“保母”竇氏為“保太后”,人稱竇太后。這位罪奴身份入宮的太后一生得享榮耀厚待,又在太子生母死後繼續撫養現今的太子拓跋晃。只是很可惜的是,她在兩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她去世時,拓跋燾將她風光大葬,並且上了諡號“惠太后”,建碑立廟,年年祭祀。

  她去世的第二年,正是天子親征陰山之北,大敗柔然,在軍中論功行賞,冊封花木蘭尚書郎的那一年。

  竇太后一去,太子拓跋晃沒了生母,這保母的人選應該是一直無子的赫連皇后。但赫連皇后乃是被滅國的夏國皇室公主,而滅了夏國的,正是她如今的丈夫拓跋燾。

  就憑這一點,滿朝文武反對赫連皇后成為太子的保母。

  其實花木蘭當時若是願意接受太子的“保母”一職,也許並非什麼不好的決定。

  至少拓跋燾對她的欣賞,是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年幼的太子一直都在魏帝親征的時候監國,並未有過什麼像樣的武勛,這在以軍功為重的鮮卑人中是極其不利的。

  有一位在軍中有著“虎威”之稱的保母,可謂是相得益彰。

  但這時候就沒有那麼多也許。花木蘭辭卻了所有好意,裝著足以一輩子不愁吃喝的賞賜,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

  “花木蘭既然拒絕了,想來就不會再妥協了。更何況,也不是她想去做保母就能去做的。”游可不相信那樣一個女人會樂意與一輩子在宮裡帶孩子。

  “我問你,花木蘭在鄉里過的可好?”崔琳坐起了身子,支著下巴問他。

  游可默然不語。

  鄉間四處瀰漫的各種奇怪傳言,他並不是沒有聽過的。甚至如他,在未見花木蘭之前,腦海里首先勾勒出的也是“虎背熊腰膚黑貌丑”的女人。

  這到底算不算過的好,他不知。

  他並沒有處在花木蘭的位置,也沒有過花木蘭的經歷,甚至於因為他是男人,所以他對花木蘭此刻會是什麼想法也不得而知。

  也許她對此是完全不以為意的。

  所以他無法回答。

  “這種其實陛下手下的‘白鷺’一直奉命關注著花木蘭。”

  崔琳拋出一個更讓人驚訝的消息。

  “如果我沒猜錯,獨孤家是笨蛋四郎和陛下宿衛中頭腦簡單的那群傢伙,應該被陛下派去的人煽動的熱血上頭……”

  “跑去給花木蘭撐腰了。”

  ☆、第13章 包工頭木蘭

  給花木蘭撐腰的一行人,正在被賀穆蘭左驅右趕。

  這些人把花木蘭家當野營地使,吃光了花家的存糧、吃掉了她養的小雞……

  每日裡,無數閒漢村姑來她家門口看熱鬧,對著花家伸頭探腦。花家是村中的鮮卑軍戶,原本住的偏僻寬敞,這一來,她家門口都快成菜市場了。

  “你們滾不滾?”賀穆蘭對這一票子男人已經沒有什麼好臉色了。“你們不滾我就動手了!”

  “能和花將軍比試,是末將們的榮幸!”李家八郎李彥聞言立刻眼神一亮,忍不住摩拳擦掌了起來。

  賀穆蘭氣結,恨不得看看這些所謂的“貴族”是拿什麼保養品抹臉的。

  怎麼臉皮就這麼厚呢!

  “你們太閒是吧?”賀穆蘭點了幾個一看就是胡人的羽林郎,“你,你,你,你們三人去給我家餵馬。順便把馬刷一下!”

  一看就是太閒了,給他們找點事做做吧。

  “遵令!”三個胡人漢子抱拳稱是,乖乖的找花小弟要鬃刷去刷馬了。

  “你,你,你……”賀穆蘭看了看幾個衣冠尤為華美的清俊男子,搓了搓下巴。“你們都是高門子弟?”

  “是。”幾人矜持地點了點頭。

  獨孤諾急的都要撓牆了。

  難道花將軍偏好英俊清秀的漢人那一款的?

  那他第一個沒戲了!

  “你們會寫字正好,我們鄉里會寫信的人不多,既然來看熱鬧的人這麼多,我等下在門口放個小案,你幫我們這邊的鄉人寫寫信,寫寫文書什麼的吧。”花家只有花木蘭識字,但人人都怕花木蘭,也就沒人請她幫忙寫字了。

  所謂恐懼和流言都來自於不了解,這不是很好的敦親睦鄰的機會嘛!

  花木蘭大手一揮,在門口放了一張案台,擺了幾個坐墊,讓花小弟挨家挨戶去問誰家要代筆的,這裡有幾個現成的勞力。

  那幾個高門子弟沒想到會被花木蘭這麼使喚,當下互相苦笑了一下,一掀衣擺,安然的在案幾後席地而坐,若不是背景是花家的小院,怕是還會被人當成一群正在談玄的高士吧。

  這些人在花家又吃又住,委實給花家帶來了不少麻煩。

  花木蘭使喚他們也不客氣,既然他們都哭著喊著求她“請把我們當做你的追求者吧”,那她就心安理得的把他們當小弟使了。

  眾騎士:……啊咧咧,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們是要當“追求者”不是“追隨者”啊喂。

  “那我呢?那我做什麼?”獨孤諾眼睜睜看著這個被指揮上屋頂修房子,那個屋後餵豬,另一批刷馬,轉眼間就他落了單,穿著明光鎧傻乎乎的站在院子裡。

  賀穆蘭轉過身,上下掃視了一眼獨孤諾。

  “唔,你這樣不行……”她看著獨孤諾,說出一句獨孤諾心花怒放,眾騎士差點沒把獨孤諾瞪穿的話來。

  “你脫吧。”

  “哈?”獨孤諾捂著胸口,猶豫的看了看四周各種餘光掃過來的兄弟們。“在這裡?”

  賀穆蘭眨了眨眼。

  “你要在這裡也行。”

  一個時辰後。

  穿著花木蘭舊衣的獨孤諾不自在的扯了扯臂膀,滿心蕩漾。

  這是花將軍穿過的衣服呢,那啥,雖然小了點……

  可其他兄弟們可沒有這個待遇!

  賀穆蘭在馬上無語的看著獨孤諾傻樂,不知道他穿個二短外套有什麼高興的。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專門來耍帥的,穿鎧甲的穿鎧甲,穿錦衣的穿錦衣,連替換的行李中衣衫也是一件比一件華美,簡直就跟孔雀專程過來搖尾巴似的。

  她如今要用他們幹活,他們還是要穿自己的衣服她也不勉強,但她有事要和獨孤諾單獨詢問,便只能以去集市“買東西”的名義把他拐出來。

  他來時穿著一套製作精美的明光鎧,腳下踏的是作戰用的鐵履(賀穆蘭嚴重懷疑腳臭的是他),這撐場子時自然是亮瞎人眼,可若是去集市,怕是兩人很快就要被圍觀了。

  就算不被圍觀,穿成這樣去買糧食買油鹽醬醋,要麼被狠狠宰,要麼嚇得老百姓雙手奉上“保護費”。

  那以後花木蘭徹底不要在虞城地界混了。

  所以賀穆蘭才叫他把身上的鎧甲脫了,再換上普通人的裘衣。鞋子這東西好辦,一般的百姓也看不出皮靴的好壞來,有一個腳掌和獨孤諾差不多大的便借了他一雙皮靴穿。可其他羽林郎的衣衫衣甲,比獨孤諾那亮瞎人的也差不了多少,自是不適合“微服買菜”的。

  他體格高大,花小弟和花父都比他矮上一截,花小弟比較瘦弱,獨孤諾那貨肩寬胸壯的,花小弟的衣服愣是塞都塞不下去,最後沒法子,花木蘭找了自己最大的一件皮裘大衫,讓他先穿著。

  只是花木蘭畢竟是女人,雖然身材修長,但體格並不粗壯,這裘衣是友人所贈,比她其他衣服要大一些,大的也有限。這獨孤諾一穿,肩膀和胸勉強塞下去了,袖子卻短了半截。

  偏他自己不覺得難受,一路走一路傻樂。

  真是腦殘兒童歡樂多。

  賀穆蘭見身後趕著馱馬的力士還在較遠的地方,便一抖韁繩,狀似親密的將馬馳到獨孤諾的馬邊。

  獨孤諾見花木蘭貼了過來,心中正一陣小鹿亂跳,只聽得“花將軍”開口問道:

  “說吧,你們到底過來是為了什麼?這麼多軍中英俊的兒郎,有的和你看起來還不是很熟,你怎麼能把他們全部聚在一起,跑到我這小小的鄉野中來?”

  真要義憤填膺,該來的也該是和她同軍數年的火伴們和他們的麾下兒郎,而不是興師動眾到弄出這麼多“優質男”來。

  這隨便哪一個,尚公主都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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