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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禮,你讓人噁心。」夢中的他直直盯著那人,啞著嗓子斥責。

  那人卸下平日裡溫文爾雅的一面,笑得有些癲狂,「小年,顧家的人誰不噁心?」

  是啊,姓顧的都很噁心,包括他自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最終還是成為了自己小時候最討樣的樣子。

  滿嘴虛與,言不由衷。

  「我們是一樣的人,為什麼你的眼裡永遠沒有我呢?」那人放開了他的手,順著他的臉頰輕輕往下撫摸,好像在對待一個脆弱的陶瓷娃娃。

  指尖按住辰年的喉結,隨著身體的律動揉搓,引得辰年不自主地咳嗽乾嘔。

  然後,他扼住辰年脖頸,加快衝撞的同時,一點點扼緊。

  辰年的眼尾紅到駭人,他瞥見不遠處的那一柄長礦,用盡了力氣夠到,緊緊抓在手中。

  辰禮的急切又沉醉,仿佛魂都去了三分,只餘下一個軀殼在校內感受那滅頂的快感。

  而對於辰年來說,這種屈從的恥辱,隨著他的起起伏伏被刻進了骨子裡。

  最後,在顧辰禮戰慄地哼出聲時,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握在辰年手中的那柄尖刃刺向了他的喉嚨。

  獻血濺射在辰年臉上。

  讓他感受到了短暫的溫暖和快感。

  他聽見辰禮的尖叫,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看,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抹掉他臉上的血漬。

  辰年微微側臉,冷眼看著他,手上用力轉動,讓粗糙的礦石磨平身體中的創傷。

  辰禮沒有掙扎,眼中淚水充盈,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其他什麼。

  他無法發聲,咧著嘴笑了,做著誇張的口型衝著辰年說了一句話,

  「你忘不了我。」

  這句話像一個惡毒的詛咒,日日夜夜糾纏著他。

  就算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辰年仍然能想起關於他的每一個細節。

  太骯髒了,令人作嘔。

  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不能給他一個美夢?

  他不甘心。

  不甘心……

  ----

  辰年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見了一片白。

  這是終於逃離那個夢魘了嗎?

  上天垂憐,終於讓他得到解脫了嗎?

  但為什麼還是這麼冷?

  「好冷。」他喃喃。

  這輕輕的一句話,炸起了靠在沙發上睡覺的人。

  「辰年,你醒了?」那人立刻湊了上來,闖入了辰年純白的世界。

  辰年盯著他良久,感受著自己的呼吸,眼神掃到了床邊的吊瓶,往下一看,手背扎著針,手腕裹著厚厚的紗布。

  「孫韶棲。」

  「嗯嗯。」

  他扯著沙啞的嗓子笑了,「真行。我一次性吃了那麼多藥,割了腕躺在浴缸里,你們都還能救回來。」

  孫韶棲淡淡嘆氣,這次萬分兇險,哪怕發現晚了5分鐘,辰年就涼透了。

  不得不說,辰年看起來溫溫和和,其實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他這樣的病人,住的病房裡都是軟包,吃藥吃飯也都有護士監督,天知道他是怎麼囤下一周的藥量,又是開了什麼腦迴路,把藥物包裝的鋁塑泡罩磨尖了,囫圇吃了藥之後,躺在水裡一點點割開自己的手腕,絲毫沒給自己留下活路。

  「辰年,咱們暫時有這種衝動都是藥物的關係,等我搞成阻斷劑,咱們就沒事了。」

  孫韶棲不知道是在安慰辰年,還是在安慰自己。

  辰年笑了笑,看著自己的點滴,「這是胺基酸還是葡萄糖?」

  「咋了?」

  「拔了吧,太冷了。人都醒了,喝水,吃飯。」

  其實辰年自己心裡清楚,自己的厭世情緒跟吃藥的關係不大,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留戀,活著對自己反而是一種折磨。

  自己做出那樣的行為也不是一時衝動。

  他把父親留下的密鑰和從輝豐能源那拿到的文件一起交給了組織;把自己在北華這段時間發展的關係做好交接;協助孫韶棲做完了一次新藥試驗;上交了承諾出版社寫的書稿,並且還校訂了好幾次……

  做完了一切,他才心安理得地想要離開。

  辰年仔細想了想,他沒做錯什麼,並且他應該有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

  但是看著孫韶棲那麼殷切的眼神,他又不忍心告訴他自己堅定不移的心愿。

  辰年看著被鐵柵欄分割成一塊一塊的天空,想,還得選擇一種快速又無法逆轉的方法。

  南淮生物醫療研究所的療養公寓裡住了很多人,有退休的老人家,有因公傷殘的年輕人,還有像他這樣,體制特殊的病人。

  辰年的鄰居換了好幾個,他們有的一直積極向上,認真復建,想儘快回歸正常的生活;有的重病進來,嘗試新藥,只為多活一兩人;有些剛來時也像他一樣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趣,但經過治療後,重新燃起來對生活的渴望……

  辰年很羨慕他們,能有所牽過,能看到這個世界美好的一面。

  不像他。

  一遍遍記錄著護士和醫生的巡查時間,勘查樓下保衛室放鑰匙的規律,以及模擬登上樓頂的最佳路線。

  終於,他爬上了頂樓的護欄,站在高處,站在夕陽下,擁抱溫暖。

  沒有一點兒風,只有太陽帶給他的溫度,好舒服。

  只可惜,他沒料到,孫韶棲在他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放了感應裝置,能檢測出他的異常行動並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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